官家没想到。
蒋文昭竟是这等如此明事理之人。
他拍手叫好:“爱卿当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吾没看错人!爱卿且放心,那罔顾枉法,对杨氏一族威逼利诱的人,吾定当严惩不贷!”
蒋文昭跪地拜谢,“多谢陛下体恤,我大夏能有陛下如此开明之人,是大夏所有子民生来的福分!”
官家哈哈大笑,对蒋文昭又多了几分信任。
而后,蒋文昭将活字印刷术大概交代了一番。
官家头一次听说这种法子,压根记不住。
让蒋文昭写下来。
蒋文昭忽地想到,之前自己讲述之时编到了杨掌柜的大儿子。
之前他听说杨家一直有个为朝廷效力、替百姓谋福的梦。
而杨家大儿杨勤书,如今正在努力读书,准备科考,同时活字印刷术也是交给这个儿子去测试的。
若是他能卖杨家一个人情,同时又能不让陛下生疑,又有何不可?
他可不想暴露自己,让陛下对他产生疑虑。
他是真的觉得现在的官职,已经够大了!不能再升了!
便道:“微臣也是今日出府之时才知晓此法,并不是很了解,要不微臣此刻便出宫,将那杨家长子带过来?”
官家听闻,越发觉得蒋文昭之前的话可靠。
于是迫不及待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吾今日便空出时间来等。”
这……
蒋文昭没想到,官家竟是这么着急。
不过也没差,甚至更好。
官家早一天见杨家人,也能早一天护住杨家人。
说罢,蒋文昭立马拜别了官家,出了宫。
然而,与他一同出宫的,自是有德顺公公。
蒋文昭心里冷笑,这官家果真是任何时候都留了心眼的。
礼貌道:“路途遥远,德顺公公且上车吧。”
德顺公公心里是感激的,但在宫门前却是不敢越举。
只道:“蒋大人且上去,老奴伴在马车左右便是。”
蒋文昭也没说什么,自个儿上了马车。
而后走了一段,蒋文昭又掀开帘子瞧瞧日头。
故意道:“德顺公公还是上马车吧!这书铺着实远了些,您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蒋家从来对着尊卑没什么讲究的。
就算是我的贴身小厮,或是我家夫人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出行也是乘坐马车的,像您这等尊贵之人,更不必分这些,快上来吧!”
说着还掀开帘子,朝德顺公公伸出了一只手。
他这一席话说得很自然,德顺公公体态偏胖,此时已是汗流浃背。
前几次他对蒋家的印象便很好,今日更是心里暖得不行。
便顺势伸出一只手,任由蒋文昭将他拉进了马车。
马车径直行驶至杨氏书铺。
今日的杨氏书铺并未开门,但门外还是有好多抢着买《三国》,以及询问《三国》作者的人。
瞧见蒋家的马车,普通人都纷纷避道。
但一些世家子弟却有些不耐。
尤其是那顾海康之子,顾凌盛。
叫嚣着:“你蒋家不过是强弩之末,跟谁在这儿摆架子呢。”
殊不知,德顺公公从马车上下来。
“放肆!蒋大人那是奉令前来拜访杨氏一族,谁人竟敢如此猖狂?!”
如果官家乔装一番,别人定是认不出。
但德顺公公身为大内总管,那官府是独一份的。
况且那声音的声调,自是一听便知是宫中内官。
顾凌盛瞬间便蔫儿了。
给拱手行礼,声音颤抖着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说着还赶忙帮着驱赶旁人。
蒋文昭暗笑,这下越发稳妥了。
顾家之子的事迹,恐怕得原原本本的传入官家的耳朵咯。
蒋文昭大摇大摆的走下马车,冷不丁瞥了一眼顾凌盛。
眼神里颇有些挑衅之意。
而后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进了杨氏书铺。
这可看呆了众书迷……
书铺里一塌糊涂,几个伙计正在整理。
瞧见德顺公公,伙计们赶紧拾掇好两个没坏的椅子,搬了过来。
杨掌柜听到动静,从里屋快步走出来。
蒋文昭没和杨掌柜通过气儿,生怕杨掌柜说漏了。
忙主动开口:“杨掌柜,铺子里头的事情我已原原本本向官家说了,官家对您家公子发明的活字印刷术十分感兴趣,特派我和德顺公公前来请他过去。”
杨掌柜面上一惊,在心里思考蒋文昭说的话。
东家的事,姑爷定不会全部都告诉官家,应只是说了几间书铺的事情吧?
看来姑爷这是将活字印刷术拱手送出,从而来保住他杨家的命呐。
姑爷能为了他杨家舍弃这么重要的东西,这让他十分感动。
可这活字印刷术,分明是姑爷自个儿发明的呀。
想来想去,杨掌柜始终不理解。
难不成姑爷还将这邀功的机会给了家中犬子?
这么想着,杨掌柜拱手配合,“犬子这会儿不在铺子中,且容在下回家中一趟,不远,也就一里路。”
蒋文昭望向德顺公公,“那得委屈公公稍等了,要不咱们去旁边的茶铺小坐?边喝茶边等?”
德顺公公看看这狼藉的书铺,在这儿等也不合适,点头拱手道:“那便劳烦蒋大人带路了。”
“您请。”蒋文昭伸手将道让开。
而后趁着间隙朝杨掌柜挤了挤眼睛,“烦请杨掌柜快些。”
实则是提醒他要和杨家公子提前知会好。
杨掌柜行拱手礼,“大人且放心,在下这便去。”
瞧着杨掌柜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蒋文昭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白岚手下的人,没有不聪明、办事不靠谱的。
而后,蒋文昭便引着德顺公公到了不远处的茶铺。
要了一间雅座厢房,又叫上一壶上好的茶,和些可口的点心。
德顺公公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他常年跟在官家身边,算起来这已经是服侍第二代君王。
好东西他见得多了,上好的茶在他眼里也就那样。
但像蒋文昭这样心思细腻,明目张胆讨好他,却又不油腻的人。
他还是头一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