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一家子正拉着蒋庭轩说话。
这一年,蒋庭轩长高了不少,也壮士了。
那一身腱子肉鼓鼓,左右手一边吊着蒋朝朝,一边吊着蒋庭烨,惹得一行弟弟妹妹开心得不行。
贤哥儿也嚷嚷着要大哥给他骑大马。
蒋庭轩不厌其烦的逗弄这几个小家伙,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夜幕降临时,赵家一家子和白家也来凑热闹。
就连官家和太子也微服出宫摸到蒋家,宋睿也光明正大的带来了王酒花。
宴席上,白岚和王酒花久别重逢,两知己坐在一起,唠了好一阵。
“姐姐,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
“是呀,妹子怎地越来越漂亮了。”
“姐姐才是,看来贝亲王对你不错,你如今白了不少,还年轻了不少,果真有句话说得不错,女人美不美丽,得看男人得不得力呢。”
宴席忽的寂静得可怕。
白岚这句话被众人听了去,大家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盛绮罗忙道:“岚儿,你一个妇道人家,说的都是些什么狼虎之词,这话岂是能在这等场合说的。”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定是被众人误会了,白岚便想着解释两句。
殊不知官家先开了口:“依吾看,这程大娘子说得不错,程大娘子自个儿长得貌若天仙,恐怕便是蒋卿较为得力吧?!”
这下子,不光白岚脸红了,就连蒋文昭也因着饮酒,脸颊有些微红。
好家伙,这官家还是个老不正经的,竟然当众调戏他和白岚。
他相信,白岚说这话定不是大家心里的那意思,可现在官家都开口了,他又怎能开口反驳呢,只能故作不好意思的举起杯来。
“这就不劳烦陛下关心了……”
白岚后知后觉。
原来这是官家呀?!那旁边那看起来只比轩哥儿大上几岁的人,莫非是太子?
她从未见过官家,也没见过太子。
今个儿二人登门时,她便瞧着这两位贵气逼人的客人尤为陌生,而蒋文昭与这两人说话,似乎当时并没有太多君臣感。
所以她便觉得这应该是蒋文昭在朝中新交的同僚,迎接二人时只以大人相称,对方也没有反驳。
直到刚刚官家自称吾,而蒋庭轩又和太子聊得十分投缘。
这便惊着白岚了。
几乎是一瞬,白岚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民妇叩见陛下,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方才失了礼仪,还请陛下恕罪。”
她话音刚落,府里的哥姐儿和下人们也大惊失色,纷纷跟着跪倒地上。
空气中又是一阵寂静……
其余人都与官家熟识,觉着官家是微服出宫,表现得这般寻常,那便是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没人说破。
可这下白岚惊跪在地,倒是让其余人觉得有些尴尬,反应了一下,也跟着要下跪。
“哈哈哈哈哈~”
官家忽的哈哈大笑,满脸有趣的盯着白岚,“都免礼吧,吾此番不是什么官家,就是一来参加蒋家家宴的老友,大家不必拘束。”
而后扭头看向蒋文昭:“你这夫人果然有趣,难怪蒋卿也如此有趣,看来这选对了枕边人,果真是相得益彰呐。”
说着,官家还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李睿和王酒花,然后又看了一眼赵盛夫妇和蒋堰夫妇,最后目光落在了潘温瑜和安渺身上。
哎……
官家忽的有些忧愁。
当初,他一眼就相中了顾家女顾若楠,后来还将她抬了皇后。
没曾想中间不但惹出那么多事,差点儿兄弟不和,最后他的皇后还背叛了他……
也不知皇后在冷宫中过得如何?若是当初他没有相中她,是不是后面兄长也就不会反了?
可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提多也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官家举杯。
对在座的新老旧人一一送上祝福,这才一饮而尽,其余人均举杯陪同共饮。
由于刚刚的小插曲,致使大家心里多少有些顾忌,宴席上反倒没那么自在了。
官家自知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无论是何种场合和情况,总还是会让人不再在、放不开手脚。
最后便只待了一会儿,便带着意犹未尽的太子离开了。
路上,太子问道:“父皇,这宴席才开始没多久,为何我们这就要走了?儿臣还没喝够呢。”
官家长叹一声。
“儿呀,身为君王,注定是孤独的呀……”
而后认真的望向太子,“你如今是吾的太子,是储君,总有一日要继承为父的帝位,守护这江山,你可做好了准备?”
太子诧异,忙拱手道:“父皇如今健壮,那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莫要再说这等话了。”
说着,他还稍显稚嫩的脸上,表情变得严肃。
对于他这位父皇,他是一点儿也摸不清他心中所想。
只怕这是对他的试探吧……
官家眼里流露出平常少有的慈爱,两眼微红,道出一段往事。
原来,太子并不是皇后所出,而是官家当年还是太子时,身边的婢女娇娘所生。
这件事皇后一直以为自己捂得很严实,殊不知官家在宋遥六七岁时他便知晓了,只是因为太爱皇后,知晓她只是想要个孩子,有瞧着皇后对宋遥视如己出,所以才佯装不知晓此事。
对于此事,官家心里。
其实他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太子母子。
所以才不愿意亲近他。
他万万没想到,后来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竟是也开始厌弃太子。
而得知皇后所生的孩子,并不是自己亲生孩儿之时,官家心里如同刀剜一般的痛。
可为了皇室的颜面,以及那他与皇后之间仅存的情谊,他居然还是选择了帮她隐瞒。
殊不知,皇后的野心却越来越大,居然胆大包天到想要一个野种继承皇位,还伙同自己的兄长宋乾意图谋朝篡位。
如此,他心里对皇后仅存的一点点情谊,便消失殆尽了。
事发之后,皇后便被打入冷宫,而她所生的那孩子,也被官家送到了宫外的行宫去养。
先皇当初说的很对。
他的性子太软了。
原以为经历过从前的一些事情后,他已经戒掉了这“烂好心”,可如今看来,他这么多年,都是靠着演戏过来的。
他知道自己不够凶狠,所以便模仿着先皇的样子,先皇的行事作风,先皇的眼神、言语,这才守住了这片江山。
可只有他自己,还有身边一直跟着他的德顺知道。
他,始终只是狐假虎威,算不得一名合格的君王。
或许他该学学当年的蒋堰,再过几年,等朝纲稳固了,便将这江山交给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