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大殿里头争吵越来越激烈
官家气得砸了东西,震怒间一拍龙椅,“给我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随后,蒋朝朝便瞧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被门口的其中两个侍卫进去拖了出来,连鞋子都拖得掉了一只。
嘴里非但不求饶,还说着与官家相反的悖论。
蒋朝朝被吓得连连后退,小心脏跳个不停,忙伸手抚了抚胸口。
怎么头一天入宫,便瞧见这样的场面?还是说这样的场面时常发生?
她忽的有些后悔进宫做女官了。
万一她哪天在宫里闯了祸事,会不会也被杖责?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况且官家的圣旨早就下达了,没有更改的可能性。
想着想着,她便想入了神。
里头的火药味渐渐平息……
德顺公公早就回到了官家身边,得了官家的允许,高声宣蒋朝朝进殿。
蒋朝朝注意力还在方才的事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得亏那偷看他的其中一名侍卫红着脸小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
“哦!多谢……”
说完她便入了大殿,官服下的小腿多少还有些打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脑子一片空白。
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没用上,只是如上次见官家一般,规规矩矩的跪下叩见。
原本还因其他事满脸愁容的官家,在瞧见蒋朝朝那一瞬,竟是突然变了脸,换上一副慈祥安逸的笑颜。
“蒋尚服快快请起。”
不等蒋朝朝站稳,他便又接着向诸位大臣介绍道:“这位是左相之女蒋朝朝,日后便是宫里尚衣局的挂职尚服了。”
几个马屁精赶忙附和道:“原来是蒋相爷之女,难怪瞧着这般清新脱俗、气质不凡。”
……
马屁精们一番迎合,倒是让朝堂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蒋朝朝心中的害怕与紧张也因此缓解下来。
她甚至有些无语,这其中两个不就是今日入宫时见过的吗?
这怎么还装上了?难不成有什么讲究?
对于朝堂之事,蒋朝朝并不了解,也只能再次礼貌的点头笑笑。
见过诸位朝臣后,官家又开口客套了几句,随后便吩咐德顺公公亲自带她去尚衣局认认人。
蒋朝朝万万没想到,她紧张了整整一日,方才又在大殿外头站到腿发酸,居然就这么简单?走个过场就完事了?
心里头忽的有点儿庆幸,但又觉得面圣这一茬儿有些多此一举。
但她想起之前蒋文昭对她说的话,便又觉得不奇怪了。
为朝廷办事之人,不可质疑官家,亦不可表现出不满,万事谨言慎行,少说也要少做,不可冒尖出头,不到顶头上司指派任务之时不要主动揽活。
简而言之就是:你入了宫,就当个混子摆烂就行,这样最为安全。
原本蒋朝朝还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觉得既然入了宫,那就得尽心尽力的办事,为何要当个混子?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办事,那岂不是招人记恨吗?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大半。
方才在外头,她便听着里头争吵声音不断,多多少少也听了原由。
那些出头冒尖,真正敢说敢担责的人,反倒惹得官家不高兴。
刚刚那老头就是个例子。
而那些不说话和附和之人,官家反而没挑他们错处。
或许官家心里头也是知道这些敢说之人才是栋梁之材,可官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便不允许别人凌驾于他头上。
原来为官之道,也是一门学问,稍不留神就会触怒龙颜。
想到这些,蒋朝朝便觉得父亲在朝为官是件苦差事,难怪他一直说什么想辞官。
由此,她也为程时予担忧起来……
她跟在德顺公公后头,一言不发。
默默的听着、记着德顺公公给她介绍经过的每一处地方。
直到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道上,德顺公公笑意更盛:“蒋尚服,老奴有一事相求,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蒋朝朝忙道:“公公但说无妨!”
德顺公公脸上拂过一丝满意,“老奴听说蒋尚服自创的朝绣,在京中卖得甚好,普通人连方帕子都买不上,能否行个方便,帮老奴绣上几方?”
蒋朝朝有些诧异,她这朝绣也就是女子较为喜欢,没想到这德顺公公也对此感兴趣。
不过几方帕子而已,能讨官家身边的红人开心,那也是划算的。
这么想着,蒋朝朝便笑道:“自是可以,公公可有细化的花样?”
德顺公公想了一下,他那对视的姑姑,平日里最是喜欢荷花,荷花自是不可少的。
便道:“要一方荷花,另外两方的花样,便由得蒋尚服挑选就是,还得劳烦在上头绣个荷字。”
嗯???
荷字?这一听便是女子!
难不成是这德顺公公相好的女子?
早听说这宫中有些本事的公公都会有个对食,原来竟是真的!
蒋朝朝点头应下,脸上的微表情也没被德顺公公错过。
他从容一笑,掏出一袋子银钱,恭敬道:“那便麻烦蒋尚服了,此事还望您帮忙保守秘密,您看这些可够?”
蒋朝朝连连摆手,“不过几方帕子而已,怎可收公公的体己钱,公公这就见外了,快些收起来。
您放心,小女只管绣花,其余的一概不知。”
这会儿子,蒋朝朝的机灵可是随了德顺公公的心意。
他也没磨叽,顺其自然的将银钱又收了回去,“那便多谢了。”随后越发热情的领着蒋朝朝进了尚衣局。
这会儿的蒋朝朝只是觉着举手之劳,还能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她万万想不到,她这无意之举,竟是很快就帮了自己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