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晨光龇牙咧嘴地坐在方凳上，主动把左胳膊伸了出去。
徐东海把两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皱着眉头仔细感觉着，良久方才收回来问道：“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样的不舒服？”
关小凌也微微蹙眉，这是徐大夫没有判断出任何症状来？。 Um
“就是感到头疼，好像里面有个东西？”郭晨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太阳穴上方，“就是这个位置，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关医生，要不你给他把把脉？”徐东海放下身段说道。
“那好吧，我也试试。”关小凌挪了挪凳子，准备给郭晨光把脉。
可郭晨光一点也不配合，把胳膊缩了回去说道：“你就算了吧，老大夫都把不出来，你能把出什么来，我肯定是得了绝症了。”
刚才关小凌就觉得他的疼痛表情是装出来的，现在更觉得他演戏用力过猛了。
“也许真的是脑子里长了东西，只是咱们没有先进的设备，没法检查出来。”关小凌笑笑顺着郭晨光的话说道。
你不是装病吗？那我就吓唬吓唬你。
“那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郭晨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关小凌，你不要乱说话，他这已经害怕极了，你再吓唬他……”董浩没有把话说完，用眼神示意关小凌不要瞎说。
“不只是咱公社医院，而且县医院，恐怕也没有能直接检查脑子里有没有瘤子的设备。”关小凌摊摊手，装作没看懂董浩眼神里的含义。
“有这么玄乎吗？是不是没休息好头疼呢。”徐东海紧锁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会不会是你自己乱想的呢？”
“你什么意思？”听到徐东海的话，郭晨光勃然大怒，“你是说我装病吗？”
说完郭晨光双手抱住脑袋，直接从方凳上出溜到地上，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关小凌也被吓懵了，也许。这家伙真是头疼欲裂吧，如果是装的，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要了。
“郭晨光你先起来，让徐大夫给你开点止疼的药。”关小凌慌忙拉郭晨光起来，趁机把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郭晨光的脉搏跳动有力，频率偏高，具有急火攻心的征兆，看来他的痛苦也并不一定真是装的。
但关小凌判断，他的病根并不在头疼上，而应该是在心慌意乱上，也就是说最近火气太大了。
“那我给你开点去火止疼的药吧。”徐东海说道，显然他也摸出了郭晨光的燥火，而没有说出来罢了。
毕竟郭晨光反复强调的是他的头很疼，脑袋里像长了东西。
“那就麻烦大夫赶紧给我开药吧，我吃了好缓解痛苦。”郭晨光勉勉强强的把半个屁股撑在凳子上，焦急地说道。
徐东海坐下来，认真地在药单上写着方子，郭晨光依旧是满脸的痛苦表情。
董浩帮去药房拿了药过来，关小凌用自己的杯子倒了半杯水，让郭晨光把药服下，嘱咐道：“回去好好休息。”
可郭晨光站着没动，而是恳求关小凌道：“关知青，能不能帮我开个假条？就写我脑子里长了瘤子，我想多休息一段时间，估计一会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脑子里长瘤子的事情，没有仪器检测是没法确定的，这个可不能瞎写。”不是关小凌不想帮忙，而是她还属于大柳树大队管理，如果郭晨光真拿着假条长期不出工，那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徐东海看出了关小凌的为难，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写一个休息三天的假条？”
郭晨光摇摇头，又哎吆了几声才说：“三天怎么够啊？我的头这么个疼法，三天肯定好不了的。”
一听郭晨光的这个说法，关小凌就怀疑，即使他真的头疼，也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三天后如果还头疼，那你再过来开就是了。”关小凌和他讨价还价。
郭晨光不死心，纷纷道：“咱们公社医院水平就是不行，你们连我脑子里有没有瘤子都诊断不出来，那就把我头疼的实际情况写出来，然后建议我到大医院去检查吧。”
郭晨光这样说，关小凌更确认他故意夸大其词了，而且还做足了功课，便把目光看向许光海。
徐东海略一沉吟，就答应了郭晨光的请求，提笔给他写了建议。
郭晨光拿过建议条，仔细看了看徐东海的落款，问道：“能不能帮我盖个咱们医院的章？”
“那是必须的。”徐东海笑着把建议条收回去，拿着出了门。
“他疼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脑子里有瘤子啊？”董浩一直很担心，小声问关小凌道。
“只有等他到大医院检查完以后才能知道。”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关小凌也只能这样说。
“那你真要去大医院检查？去县里还是去什么地方？”刘涛急忙问道，“那你去检查的时候是不是得需要人陪着？”
“你想陪着？”董浩看了刘涛一眼，笑着问道，“出门可是需要车费和住宿费的，你有钱？”
“不全是钱的事情，在外面住宿是要有介绍信的。”关小凌提醒道，是真的怕他们想不到这一层白跑一趟。
“我都疼成这个样子了，”郭晨光又哎吆几声，“他们不能不给开介绍信吧？”
没人回答郭晨光的话，都知道知青是不能随便外出的，即使开了介绍信，真在外面出了事，所属大队也是担责任的。
“再说吧，先开了药回去吃。”郭晨光皱着眉头沉吟一会儿，才又说道，“三天内好不了，我再去大医院。”
徐东海盖了章回来，郭晨光便在董浩和刘涛的搀扶下回去了。
“你们大队这知青可真会演戏。”确定郭晨光他们已经走远，徐东海笑呵呵地说道。
关小凌一愣，原来这老家伙看的门儿清，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还要顺着郭晨光的意思写建议。
不等关小凌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徐东海就继续说道：“人都有意志消沉的时候，如果能够光明正大地歇歇，无论对身体还是精神都是件好事，否则人真的容易崩溃。”
关小凌不得不佩服徐东海活得通透，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啊。
但有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特别是当好心被人利用时，就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第三天刚一上班，苏二壮就带着几个村民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医院，大声叫嚷着：“徐东海在哪里？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