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黑,刚刚的晚霞还带着些余韵,习羽和林屿宁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林岛安。
一身潮牌短袖短裤搭配经典红黑配色 AJ1,头发随意的散落在额前。
和一身定制西装无框眼镜,每根头发都被细心打理过的林屿宁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一个像同学,一个像老师,不对,林屿宁原本就是她教授。
“hi,Simon。”
出于礼貌,习羽主动打招呼。
“习羽,Uno,我们又见面了。”
林岛安不自觉的重复习羽的名字。
“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心理咨询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林岛安脸上带着笑意,刻意收敛着情绪。
习羽不高,163公分左右,她不知道林屿宁有多高,眼看过去185公分的样子,比绝对190公分+的王龙川要矮一些。
林岛安看起来要比林屿宁还要高一点,两根电线杆子在三人汇合的时候直接把她夹在了中间,习羽不得不仰着脖子和他们说话。
脖子疼。
“我现在感觉很好,prof.Lam很专业很尽责的。”
虽然课上课下习羽很爱和林屿宁进行「学术争论」,能拍马屁的时候习羽还是会尽量拍一拍的。
车停在路口,早晨林屿宁没当成的司机,晚上补了回来,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对,他不介意。
三人下了车,林岛安带着俩人在街道里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家日料店。
习羽对这家店有些印象,上环的一家号称连煮米饭的水都是从日本空运来的日式料理店,特色餐食是蛋包饭,价格也是非常的空运。
几周前课程项目结束习羽被她的同学何嘉树[Rob]拐过来一次,仅仅吃了一份蛋包饭,钱包疼了好几天。
跟着林岛安上了三楼,原来这家店不是每个人来了都需要排队的,三楼就是为这些不排队的人准备的,有钱真好。
包厢内,两个长得极其相似的人坐在习羽对面,习羽感觉压力贼大。
林屿宁敏感的察觉到了习羽的不自在,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习羽,示意她点餐。
习羽没有推脱,认真研究起来菜单来,一楼和三楼连菜单都不一样。
她记得当时何嘉树说这家店主推蛋包饭来着,怎么上了三楼就变成帝王蟹刺身了,习羽瘪了瘪嘴,内心对这种差距十分的抗拒。
“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他请客。”
在林岛安面前,林屿宁分外放松。
习羽能很轻易的感觉到在自家大哥面前,这位平时在课堂上不苟言笑的教授也是一个被宠爱着的阿弟。
林岛安习惯性抬手在林屿宁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用发胶打理的妥帖的背头瞬间失去了原本的秩序,头发随意的散落。
“你工资比我高,越有钱越抠门。”
“你动过你的工资账户么,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林屿宁不客气的还手,林岛安的没上发胶的顺毛手感可是好太多。
说什么来着,男人致死是少年,多大了还相互搞乱发型,学校里一本正经的教授也不例外。
也不对,林屿宁算不上特别一本正经的教授,和教学科研无关的时候他很随意,一点没有当教授的自觉。
习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兄弟俩,二人被揉乱发型后更相像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的差别。
林屿宁的眼窝更深些,鼻梁更挺一些,相比林岛安,混血感要更强,整个人白的发光。
在林屿宁的衬托下林岛安的脸要柔和的多,不似林屿宁那么犀利。
习羽注意到林屿宁长着这么一张浓颜的脸。
平日里总是被他虐,确实忽略了他其实长得很好看,眼镜掩盖了他的锋芒,显得斯斯文文的。
不过在习羽看来斯文多败类,她的这位教授绝对是深似海,肯定不是她这种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小姑娘可以随意揣摩的。
也就是打量了几眼,习羽继续翻看着菜单,菜单里一半都是刺身。
日料店是这样的,总喜欢用生食来展示自己食材的高端和新鲜。
习羽不喜生食,她的家乡菜喜好浓油赤酱,虽然她不偏好重口,但是这胃哪能说骗就骗过去呢。
看了半天,习羽选了炭烤和牛、蒲烧鳗鱼和甘鲷鱼立鳞烧,然后把菜单推给对面,剩下的交给兄弟二人来选择。
林屿宁按照习羽点的餐食类型补点了三人份的餐食,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趁着等餐的间隙,习羽从书包里拿出了下午买的领带双手递给林岛安。
“Simon,我昨天把你的领带弄脏了,给你新买了一条。”
“不是说不用还了吗,你还是个学生,没这个必要。”
林屿宁语气有些冷,恢复了平日里在课上给学生纠错的严苛样,昨天林岛安说算他的,兄弟俩都没开玩笑。
林家家境十分优渥,虽都不喜好奢侈品,二人对生活用品的品质要求是有些高了,这点要求放在习羽身上,林屿宁觉得超纲了。
习羽没把林岛安昨天的话当真。
她父亲也是老师,从小到大虽一直对她放养,但该有的礼数她是懂的,弄坏了东西是肯定要赔的。
她的家境虽然没有特别优渥,这个领带她还是负担得起的。
眼看着林屿宁脸色变冷,仿佛又成了课堂上的那个动不动就黑脸的教授,严肃的要死,习羽插科打诨。
“我买都买了,我买的这个领带是这个牌子最便宜的,经典款永不过时,而且学校也给了我不少奖学金,我可以支付得起。”
“我收下了,下不为例,不能花了钱还让你不开心。”
林岛安瞪了林屿宁一眼,他不想让场面闹僵,收下了习羽还回来的新领带。
餐前上了几碟小食,习羽一眼就看到了那碟姜,伸筷子夹了一片咬了一小口,撇了撇嘴,果然是糖姜。
味道做的很好,伴着姜的香气和浸的刚刚好的糖味,口感很柔软,很开胃很适合做餐前食。
不过想到昨天那场发生在糖姜街的车祸,习羽瞬间没了胃口,吃个糖姜眉头紧皱,像是吃了什么极其难吃的吃食。
“不喜欢吃就别吃,不好吃都写在脸上了。”
注意到习羽的表情,林岛安也夹了一块糖姜放进嘴里。
“还好,没有不喜欢,味道还可以。”
“只是联想力过强了”,林屿宁补全了习羽发散的隐晦的情感。
习羽将碟子里剩下的那片糖姜塞进嘴里,越嚼越甜,回甘一丝丝辣味,是比姜糖口感好多了。
“糖姜街也比姜塘街要强上许多。”她话里有话。
林屿宁想到早上在车里习羽确认路名的样子,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对你而言,糖姜街的结果最好不过了。”
“你们俩在讲什么,怎么打起哑谜来了,还有姜糖街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岛安听得一头雾水,很是疑问。
林屿宁帮习羽解释,“她昨晚做了噩梦,梦见在姜塘街遭遇了另一场车祸。”
话点到为止,兄弟间的默契掌控的非常好,话不必说透,对方就明白了。
习羽蓦的想起姜糖的味道,相比于糖姜偏甜柔软的口感,姜糖的辛辣味道更加突出,口感更加坚硬和咀嚼感。
像极了对面坐着的俩兄弟。
林岛安像糖姜,甜中带着一丝辣。
林屿宁像姜糖,辣中带着一丝甜。
日式料理烹饪方法简单,餐食上的很快,没多久餐桌上就被摆满了。
林屿宁没有点酒,习羽端起桌上的大麦茶,分别给兄弟俩敬茶,表示感谢。
“你年龄不大,酒桌文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林屿宁擅于说谢谢,不喜欢被感谢,尤其是被学生感谢,学生出事了被他遇到了,仅凭责任感他也会管到底。
避免习羽感谢个没完,林屿宁把话题抛给了林岛安。
“我建议习羽参加与你们合作的暑期项目,你给她讲讲。”
“我们警务处新一年要和你们学系拟开设三大类实习。”
林岛安顿了顿,在手机里翻出来简介推给习羽。
“第一个类是刑事侦查,主要参与收集证据、调查犯罪和起诉,涉及命案,我们是和政府的法医学实验室合作,这一部分实习中能否涉及要根据实际情况。”
“第二类是社区警务,主要是与社区居民建立联系,提供安全咨询,组织社区活动,并协助解决社区问题和犯罪预防。”
“第三类是监狱事务,这一部分是和司法局的矫正署合作,参与监狱内囚犯的矫正工作。”
“以往呢,是针对法律学系、心理学系和社会工作学系的学生开展的实习,明年开始向你们社会学系的学生开放申请,你可以选一类申请,我有说明白吗?”
林岛安讲实习项目的时候,剩下二人都停止了进食,很认真的在听。
“你先想一想你想选哪一类,再让他给你建议。”
林屿宁插了一句。
这些对于习羽来说都有些超纲,听下来单讲兴趣,她肯定选一和三,但感觉上不是她能搞定的,她能搞定的只有二,不过不喜欢。
习羽陷入纠结中,也不吃了,手支着脑袋开始自我攻略。
林岛安真的怀疑林屿宁是怎么在学校教书的,很明显习羽自己搞不定。
“好了,别纠结了,你喜欢那个直说,这个实习今年第一年对你们专业开放,也是第一年对大一学生开放,你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直接问。”
“我喜欢一和三,但感觉我只能搞定二。”
习羽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遮遮掩掩。
“那你可以二者都申请,哪个申请成功去哪个,如果都成功了拒绝一个就好,实习是明年的一月到六月为期20周,节假日除外,每周见习至少10小时,回头我找人给你列个书单,在此之前就看你有多努力把基础知识补全了。”
“谢谢,Simon 咯。”
习羽再次道谢,刻意婉转的尾调带着特有的可爱,嘴甜的让林屿宁有些不适应,但林岛安却是十分受用。
习羽性子直,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
是读大学后学会的「生存技能」。
吃完饭,习羽谢绝了林屿宁要送她回去的好意,被放养长大的独生女最难受的就是麻烦别人。
这两天麻烦这两位的频率太高了,已经超过了她的心理负荷,执意不让林屿宁送,看她如此之倔,兄弟俩没再坚持。
出了日料店,冬日的夜晚的风吹来,温度刚好,不冷也不热。
习羽感觉到自己暂时回归了平静,如果没有凌晨的意外,今天考完试就可以短暂的舒一口气。
因为这场意外,这一天的感觉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所有的事情暂告一段落,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习羽才开始感觉到左手小臂钻心的疼痛。
翻到书包里林屿宁早上留给她的必理痛,抠出一粒生咽下去。
懒是什么,懒是满大街的便利店和药店,随便蹿进去一家都可以买得到水,她却懒得去买一瓶来送药。
即使是这么懒了,习羽却还是做了一个相悖的决定,她决定走回去。
从上环走到中环码头,在码头坐船到尖沙咀,从尖沙咀走到佐敦,满打满算全程也就4公里。
暴走是习羽来到这个城市后养成的习惯,城市不大去哪都不远。
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就会肆意的来一场城市漫步,走出一身臭汗,累的要死,然后洗一个温水澡,身心不能再通透了。
SoLItIoN在香港做音乐网站的推广,街头、大巴、的士……
广告牌随处可见熟悉的粤语歌词,看着一张张黄色的灯牌和一首首歌,习羽开始对这个城市一点点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