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tutorial的时间定在下午2点开始,上午的面试是不到11点结束的。
整个午餐时间习羽和何嘉树都在食堂改课件。
习羽很紧张,史无前例的紧张,但她的紧张不显山不露水只有自己知道,外泄在不断敲打键盘的指尖上。
像这样的场合中午是没有办法正常吃午餐的,食堂的「公司三文治餐」是最好的选择,配上餐冻鸳鸯,碳水刚刚好。
不会因为晕碳而瞌睡也不会因为低血糖而晕倒,就是对味觉不太友好,难吃的很,只有赶ddL的学生才会点的套餐。
习羽双手紧握用两个拇指戳着眉头舒缓着压力。
“不改了,我很难在Feynman和Alex之间找到一种平衡,就这样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的准备可能有点太过了,过犹不及。”
整片面包做成的三文治被切成了四小块,内夹的煎蛋还带着流心,火腿已经冷掉,习羽手伸向餐盘捏了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边嫌弃。
“真难吃。”
冻鸳鸯比冰美式能好哪里去呢,茶、咖啡和全脂淡奶的组合混着足量的冰块下肚。
苦涩是少了酸涩一点都没少,没加糖就是不太行。
李亚普借了一个中型的课室,课室很有意思,连桌椅是带轮子的。
坐在上面可以用脚抻着移动,座椅下面还配备了能够放置书包的托盘,像极了大号的宝宝学步车。
甚至还分了橙、绿和蓝三种颜色方便分组。
马上大三,习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课室。
虽说是模拟,李亚普还真的邮件邀请了很多学生列席,当然问题也是现场提的,基本上和真的上一堂tutorial也没什么区别。
大一的学生是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问起问题来天马行空,还真是地狱模式的全景面试。
看了眼手里刚刚抽中的签,习羽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起叹气的还有何嘉树。
一个人25分钟,10个人的话最理想的排序是3-5位,前面有人冲锋陷阵,5个人模拟完休息25分钟,6-7的排序也可以接受。
后面三位比最开始的两位好一点,但好不了哪去,教授和学生都已经疲累,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也很耗精力。
习羽「很荣幸」的抽到了第一个,何嘉树是最后一个,不好说两个人谁比谁更倒霉,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不是没在讲台上做过presentation,一般小组pre,习羽能不上则不上,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擅长。
站在讲台上,她总是无所适从,眼睛是该看投影、电脑还是底下的人,习羽做不到眼、手、嘴和脑顺畅和谐的配合。
习羽当然有笨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写逐字稿呗,耗时又耗力,在没背下来的情况下,中途看了眼逐字稿绝对会忘记下一句要说的话。
习羽有没有完成度很好的pre?
有,有一次时间太赶,赶到在上台前才赶完了ppt,完全没有准备,上台一通Free talk,效果绝佳,但习羽不敢在时间充裕的时候打无准备之仗,太过于惊险刺激了。
这次的模拟,习羽准备的还算充分,10分钟的pre中规中矩,也算是按照习羽的预期完成,但是并不出彩。
在习羽自己的意料之外,但在林屿宁认为的情理之中。
question &Answer环节习羽应对的非常好,面对答不上来的问题,因为林屿宁提前打了预防针,习羽的处理非常符合两位教授的期望。
下了台,习羽长舒了一口气,课室内温度打的很低,还是热出了一身薄汗。习羽坐在了何嘉树身边,握拳做出打气的手势给何嘉树加油。
和顶点课程一样,持续了6个小时的模拟tutorial又臭又长,还好李亚普控场能力奇佳,没有给任何人任何的机会去拖延时间,整体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真的不如第一个讲,最后一个讲一直精神紧张,我感觉自己主刀了一台持续6个小时的手术,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生怕死在自己手里。”
下了台何嘉树一口气灌了自己一整罐的可乐,小声和习羽吐槽。
习羽还了何嘉树一个点赞的手势,何嘉树是真的厉害,在旷日持久的等待后还能维持他原有的水平,他很擅长pre,节奏好,重点突出。
习羽很佩服何嘉树的是从来不在pre的时候长篇大论,能做到深入浅出,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何嘉树的表现和习羽相反,pre环节非常出彩,q&A环节发挥的只能算是正常。
结果是要现场出的,不过需要等待20分钟,两位教授需要私底下讨论一下。
被邀请的学生被归还自由,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整个课室就剩下10个受邀申请者和两位教授带的两个phd,大家凑群小声嘀咕着。
“怎么样?有信心么,二位?”
李亚普选了个连桌椅趿着凑到两人身边。
“学长,有内部消息?”
“着什么急,也就十几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习羽一个下午都是轻松着过来,现下正有心情和李亚普八卦。
“我就好奇了,一个mon core选助教至于搞这么大的阵仗吗?直接指定你们phd不就省心了吗?”
“你别说,学校就不应该是求省心的地方,这还不是为了给你们本科生留机会,让你们能在这个阶段就可以有做助教的机会。你看今天这个流程,即便是没有被选上,不也是收获么。”
没等到20分钟,林屿宁和Alex就回来了。
何嘉树分数最高,习羽和另外1名其他院系的同学并列第二。
原本是要选两位助教,因为这个结果直接扩充到3位,两位教授没有意见,具体的分数邮件发送到邮箱。
习羽瘫坐在连桌椅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何嘉树握手。
“谢谢大佬又一次带飞啊。”
听话音,原本虚握的手被何嘉树放开,还被打了一下,没用力,习羽收的更快,何嘉树没什么好气。
“我是不是大佬你还不知道,在这和我装,吃饭吃饭,我就差一分钟就要饿死了。”
“吃什么,今天我埋单!”
“那老地方,还是庙街呗,清汤腩?”
“可以,这时候就得来碗热腾腾的粉面。”
两人收拾东西的间隙,放在桌板上的两台手机同时震动,习羽背上书包摸了手机,点进去就看到明晃晃的邮件。
邮件是林屿宁发来的,他们这次面试的成绩汇总。
有点掉胃口,林屿宁给习羽的1V1面试的分数很低,在Alex给了她最高分的情况下,平均后的分数排名习羽仍然掉到第5。
她模拟pre成绩两个教授给的都不高,只有q&A一骑绝尘,所以才和另一位同学并列第二。
何嘉树发挥的很稳定,除了q&A分数低了些,但剩下三个分数都是第一,稳坐第一名的位置。
邮件还没看完,光就被遮了大半,影子带着压抑感洒下。
就说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内心里骂也不行,从林屿宁看自己的眼神,习羽就知道林屿宁一定知道自己在内心里刚刚「问候」了他好几遍。
“吃饭的时候告诉你原因。”
习羽满脸问号,什么时候要和他一起吃饭了。
习羽看了看李亚普又看了看何嘉树,那点心情一点都藏不住全写在脸上。
“我俩要去庙街吃清汤腩。”
就说吧,这种体量的面试后,连何嘉树这种级别的学生都变得直愣愣的,直接和林屿宁报了两人的行程,完全不管习羽变化多端的脸色。
“清汤腩吃不吃?”
林屿宁侧脸询问李亚普。
“只要是能吃的,就没我不吃的。”
“那你俩宵夜能不能带上我们俩啊?”
谁能拒绝的了这样的林屿宁?
反正习羽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同样直愣愣的看向何嘉树。
“我都行,反正今天你埋单。”
何嘉树这会儿反应倒是奇快,将决策权又推回给习羽。
“我埋单?”
习羽意思很明显了,让她买单就可以带,不然就算了。
“你埋单!”
习羽这话说的是模糊,可架不住林屿宁对习羽的了解,正好就坡下驴,话接的不要太顺畅。
第一次从林屿宁手里抢到埋单权,习羽还有点受宠若惊,就这么被拐走了,方向还是她公寓的方向。
何嘉树拍拖多年,体贴早就被他那女友教育的深入骨髓,每当离校的晚或者离校很疲惫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庙街宵夜,也算是变相送习羽回去。
这次倒好,变成了三位住港岛的人一起陪着她去九龙宵夜。
“非要等吃饭的时候才能告诉我原因么?”
习羽坐在副驾驶,胃里已经空空如也,胃酸反蚀制造了大量的气体在身体里碰撞发出咕噜的声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林屿宁不答反问,漫不经心看向后视镜。
“李亚普,你本校直博,读本科的时候累吗?”
林屿宁通过后视镜正好与后座的李亚普对视,煞有介事的询问。
到底是亲导师和亲学生,李亚普立马就得到了林屿宁的暗示信号。
“不累啊,本科要累,博士还读不读了?”
习羽没懂林屿宁脸上的表情,转身问何嘉树。
“你累不累?”
“你觉得呢?你熬大夜小夜有几次没有我?”
习羽一脸你看的表情看着林屿宁。
“prof.Lam不能双标吧 ,而且这和累与不累有什么关系?”
“读书要松弛有度,你的解决办法是压榨自己,何嘉树的解决办法是压榨别人……”
林屿宁话还没说完,习羽就抓到了关键信息,质问何嘉树。
“dr.ho,我就是被压榨的别人是吧!”
何嘉树最怕习羽这样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后面肯定没憋着什么好屁,以最快的速度赶紧道歉。
“我没有啊,我哪敢压榨你,我们不是最佳拍档吗,那叫相互成就,好不好!”
“你可以选择把自己逼的很紧,在我这里就是扣分项,面对同学们的问题轰炸,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逼死?”
习羽偃旗息鼓,反驳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似得。
“哪有这么夸张,你不是提醒我了么,我不是也改了么。”
“我是提醒你了,你也改了,该扣的分我还是要扣掉的,你最后也得偿所愿,我不会为你打破规则。”
林屿宁停好车,有样学样,学着习羽阴阳怪气的语气。
“我们到了,三位大佬,请下车!”
晚上九十点钟正是庙街人头攒动的时候,游客在闲晃街头艺人在表演。
何嘉树说的这家清汤腩专门店之前他们小组来过一次,凌晨的时候赶上老板关门之前,一下子涌进十几个年轻人。
店铺不大,在内街的拐角处,两侧一侧立着直行的标志一侧立着禁行的标志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铺内已经挤满了人,老板帮忙拉了一个简易的餐桌,靠着大红色的消防栓,四个人就这么在街头坐了下来。
习羽点了碗清汤牛腩河,折腾了一天,饿得要死但却没有胃口。
一碗超级鲜美的牛肉清汤底就不一样了,拨开超大分量的大块清汤牛腩,伴着葱花舀一匙羮牛肉汤,味蕾直接炸开,再难受的胃也会被很轻易的俘获。
何嘉树和李亚普就不一样了,两人没饿这么久的时候就很是能吃。
清汤牛腩,咖喱牛腩、香茅猪扒、鸳鸯云吞、炸鸡翅可是一个都没放过,还在自己的那碗粉面里加了足量的料,鱼饼,鱼皮,牛肉丸,云吞也没放过。
林屿宁接了习羽点的冻柠茶放在她手边,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三人确实生出一种怪异的满足,尤其是习羽,林岛安爱投喂她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缘由。
他也点了碗清汤牛腩,不过配的是碱水面,碗里的牛肉分量对他来说刚刚好,沾满牛肉汤底的白萝卜块在嘴里化开。
林屿宁突然想如果此刻是凌晨,那种满溢感确实能让全身的血液蹦炸开来。
习羽吃了一半想起什么,看了眼时间,突然起身,着急忙慌的喝了一口冻柠茶就跑走了。
林屿宁刚想起身去追被何嘉树拦住了。
“别管她,肯定是去买长洲糯米糍了,那家店马上就要关门了,还是祈祷她能买到猫山榴莲王长洲糯米糍吧,不然她肯定会憋着情绪。”
想吃什么就去买,去买还能买的到,习羽提溜着一袋甜品返回,手里的榴莲糯米糍已经下去了大半,嘴角糊了一圈淡淡的糯米粉。
“你不就住在附近,想吃随时买就是,这跑的一身汗。”
林屿宁接过习羽手里的甜品,看着习羽跑的满头的汗,递了张纸巾过去,还忍不住讲了两句。
“就突然想吃,过了那个口腹之欲也就没那么大兴趣了。”
林屿宁嗯了一声算是理解,他有时候也会这样,只不过行动力没习羽这么强,那点欲念没抓住,过去了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