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翼情绪不外显,睡眠很好的他实打实的失眠了好几天。
每天雷打不动的拿着出入境的回执单去问签注有没有办好。
按照规定人工办理需要三个工作日,幸好没有赶上周末,不然就是五天。
几天的时间他们夫妻两人的双鬓都悄然蹿出了不少白发。
林屿宁的担心并不多余。
李亚普陪着习羽父母的三天里连续两次都见着习翼开着车时恍惚,吓得他再也不敢让习翼开车,手动挡的车开得不习惯,但也比让心不在焉的习翼开要来得安全。
时间赶的不凑巧,或许对于赶时间的人来说就很难凑巧,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能直飞香港的航班。
京沪高铁线上有那么多城市,那么多组合,李亚普盘算了半天,最快的一班航班竟然是徐州飞往深圳。
到底是在医院,在护士专业的指导下,习羽脸上的淤青已经消的差不多。
每天两次的户外散步和两次的复健活动搭配林屿宁的健康餐,习羽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从未活的如此的健康。
病态褪去脸色还能泛着些许的红润,林屿宁煲的药膳她喝的太多了。
深圳宝安机场的接机口,林屿宁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的西装套装搭配了一双Saint Laurent的小白鞋,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正式又不那么有压迫感。
林家唯一的一台有跨境牌照的车是Félix的商务车,幸好习羽爸妈的航班到达的时间是下午。
不然林屿宁征用了司机和车,Félix就只能自己开车上下班。
林屿宁的出现让习翼觉得过于兴师动众,虽然女儿在学校里出了事,但又是让学生来家里又是自己亲自来接机,林屿宁安排的也过于妥帖。
“麻烦林教授了,受之有愧。”
习翼执意要自己推着夫妻两人的行李车,他没受过如此周到的服务,还是亲力亲为比较舒服,林屿宁也没过多的坚持。
“不麻烦,我的学生犯了错误,我应该给他收拾残局。”
机场距离习羽住的医院有70多公里,中间还要过两次海关,林屿宁特意嘱咐了司机在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开快一点。
一个多小时就开到了医院的停车场,马不停蹄的就是要让习羽的爸妈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习羽。
要是只是老爸来,习羽觉得自己还可以应对,但老妈来肯定要唠叨一番,赶着林屿宁离开。
习羽就让护工帮忙洗了个澡,不然以习羽对老妈的了解,至少他们在的这段时间,习羽是甭想洗头发的。
一行人到病房的时候习羽刚刚清洗完不久,整个人被热水蒸腾的粉嫩嫩的,病态全然被掩去,习翼和文秀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心也总算是放下。
坐在病床上,看着文秀在整理行李箱的吃食,三个行李箱其中有一个满满当当装的全是吃的,还有一个装了半箱,习羽真的很佩服老妈的打包能力。
林屿宁还在,坐在角落处的沙发上和习翼简单的交代着目前的情况,时不时看向习羽。
病床上小小的一团皱着眉头,文秀好几次想说话看了看自己硬生生的截住了话头,习羽看来是已经预见自己会被一场持续的唠叨所轰炸。
习羽觉得看电视的时候觉得总是有人带苹果探病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还在一旁拿着水果刀削皮,画面诡异的很。
还庆幸幸好来看自己的人都没有带苹果来,就被文秀打脸,看着文秀掏出一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苹果,习羽有被惊到。
“你怎么把它带过来的,海关叔叔没给你没收啊?”
“没有啊,海关收水果干什么,这是平安果,吃了之后平平安安。”
习羽家乡那个城市盛产红富士,什么东西产量一多产地就会卖的极其便宜。
习羽小时候吃的最多的水果就是苹果,家里什么吃的都没了的时候苹果永远有,以至于习羽还没长大就很讨厌吃苹果了。
“你也不过圣诞节呀,怎么还信起来这个,哪里搞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个的苹果,能吃么?”
文秀将那个巨大的苹果放到习羽的手边。
“我专门买的,很贵的,你今天负责把它吃掉。”
林屿宁正巧看向习羽,接收到了习羽投来的求助的眼神。
前因后果林屿宁和习翼讲的很清楚,没有任何的隐瞒,正好讲完赶着晚餐的时间。
林屿宁提议先点餐,不然要等上好一段时间,习羽输液的时间会跟着推后,会影响习羽的睡眠。
知道了可以直接去食堂外带,习羽的爸妈还是选择了直接去打饭。
林屿宁陪着一起去了,病房里突然的安静,习羽看着手边的苹果想着怎么把它处理掉。
吃惯了林屿宁专门做的病号餐,医院食堂的标准化餐食变得索然无味。
习羽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些,生怕老妈要将那个苹果当成餐后水果。
晚餐后,林屿宁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告辞就要离开。
习羽招呼他过去,将手边的那颗苹果塞到他怀里。
“prof.Lam,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这平安果送给你,祝愿医生远离你。”
习羽这番操作,文秀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林屿宁看着习羽满眼的狡黠,这古灵精怪的家伙都敢算计到他头上了,掂了掂手里的苹果,想着怎么如她的愿把它带走。
“林教授如果不嫌弃的话,收下吧。”
习翼也知道女儿不喜欢吃苹果,本来没想让妻子带来着,后来想想讨个彩头也好,没真打算让习羽吃了它。
没想到习羽拿她教授当挡箭牌,赶紧的给个台阶,不能让林屿宁尴尬。
“那就却之不恭了。”
林屿宁也没客气,真带走了那个苹果。
“你这外国教授普通话讲得还挺好。”
习羽半卧在床上,枕着枕头抬眼就看得到药液一点一点的流入身体。
习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边检查习羽的伤边找着话题。
“林屿宁,他就是我常和老妈提起的那个教授,混血,不算是纯正的外国人”,习羽随意的和老爸解释。
胸前带了束带看不到包扎的伤口,文秀早就在不经意间背着刚刚说话的两个男人检查过了。
目之所及只有右臂上的护具和左臂处留置针看起来是严重的。
习翼嗯了一声,习羽的故作轻松让习翼觉得她并没有从这次的不幸遭遇中吸取到教训,满心的担忧,憋了好久出口还是不免带着责怪。
“我觉得这事和你们学校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以后要记住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的是非能忍则忍,尽量不要和别人起冲突,尤其这种明显看起来打不过的人。”
“对,你爸爸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打不过你还不知道跑。”
习羽被讲的有些头疼,视频下架的快,传到内地的时候被截取了片段还被打了码。
林屿宁只是讲了下舆论的问题,旁敲侧击的知道他们并没有看过那段视频,因为觉得不太友好,所以刻意的将有视频的事情在谈话中弱化处理,不然习羽现在怕是更要头疼。
习羽在医院附近给习翼和文秀订了酒店,在文秀的指责下退掉了。
这一晚文秀留下陪床,让习翼去自己公寓去住,习羽有些后悔换了单人公寓也没换个离学校近点的。
自己不觉得,爸爸妈妈一来感觉好折腾。
痛感没有前一晚强烈,但还是在深夜的时候痛到难以入睡,习羽昏昏沉沉的要叫护士帮忙叫值班医生,被文秀给拦下了。
“养伤哪有不疼的,我之前锁骨粉碎性骨折,晚上刀口也是疼的睡不着,忍几天就过去了,这止疼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早就预判了这个问题,习羽只好由着老妈。
习羽生理期的时候前两天很疼,从青春期一直疼到现在,初中的时候一直是强忍着,高一的时候偶然间听同学讲可以吃布洛芬,但文秀怎么也不同意。
中间习羽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瞒着她自己试了一次,感觉自己从生理痛完全解放。
也不管对身体好不好了,瞒着文秀每个月都会吃止痛药,大一的时候才知道这药对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
没有了药物缓解,习羽忍着疼痛睁眼到天明,一点都睡不着。
或许是因为担心几天都没睡好,也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劳累,文秀在陪护床上睡的很沉,呼噜打的也很响。
习羽转头看着妈妈,夜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习羽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一直都有打呼的习惯。
凌晨的时候,困意袭来,但是始终没有战胜疼痛,疼与困交织着折磨习羽。
此刻的习羽分外想念林屿宁,短短几天习羽觉得自己对他的依赖生长的太快,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了,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和他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
日出前下了一场阵雨,乌云密布,本该点点光亮的病房突然变得很黑,四周静极,耳中能轻易的捕捉到雨滴拍打窗棂的潮涌。
文秀听声翻身下床将阳台的推拉门紧闭,轻声轻脚的来到病床前,习羽慌忙闭眼。
夜幕掩盖了微微颤抖的双睫,帮习羽盖好了被子,文秀陷进床里立马睡去。
习羽没再睁开眼睛,不过也没有陷入睡眠,闭目养神般听着雨声渐疏,听着清晨的露珠砸向新的一天的土地里。
熟悉的盛记粥面的艇仔粥被习翼摆在病床上的小餐桌上的时候,习羽才想起这也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习翼告诉她的粥店。
叮嘱着如果生病的话来买这家的粥吃,粥店离着公寓只有一百多米,病的多重都能踉跄着挪到,一晃两年半前记忆重叠,习羽手中的汤匙变得越来越沉。
病人最大的自由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在病床上睡觉。
吃了早餐医生查完房,在药液流向身体的时候,被疼痛叨扰了一夜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两个小时不长也足够让习羽缓解一身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