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么,回来要么累的要死,要么惬意非凡。
习羽觉得这次的春节假自己哪个都不是,没有任何的观光旅游任务,就是在客栈里吃吃喝喝还有躺尸。
回来之后习羽就是觉得累,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累在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累是心理上的累。
新的一年,雨季来的特别早,没出正月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每天都下,不会一下一整天就是。
快三年了,习羽还是不习惯春至夏的这段时间的绵长雨季,屋子里潮的感觉能拧出水来。
尤其是今年,以前年轻不觉得,当然现在也年轻。
但不同的是身体上经了这么一遭,这骨头像是天气的晴雨表,不用看天气预报就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会下雨,透进骨缝里的闷疼连绵不断。
习羽本来就嗜睡,每天至少也要睡上八小时,现下除了学校的事,习羽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这药物的依赖性也越来越高,习羽都要怀疑止痛药的主要成分是褪黑素。
这觉睡多了,就很容易睡颠倒了时间,生物钟被完全打散。
还好,这学期的课并不多,但都挺令人头疼。
凌晨三点多,习羽醒的透透的,爬起来从冰箱里捞了个三文治。
为了好眠,习羽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设置成了静音,电脑刚打开,邮箱就止不住的往桌面上弹出通知。
按着顺序,习羽一个个点开,大多数的邮件都无关紧要。
习羽看着电脑屏幕,懊恼的拍了下脑门,上学期一直在等的交换项目,之前一直没有开放申请,现在已经申请截止。
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倒是把交换申请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随手写了个说明邮件,收件人选择了负责那个项目的教授,抄送了项目的助教。
设定好了定时发送的时间,有枣没枣的打一杆子再说,说不定还能候补上呢。
习羽也没指望一封邮件真的有什么作用,边往嘴里塞着三文治边查看可以申请的交换项目。
学校的交换项目已经全部过了截止时间,补申请捡漏的希望也不是特别的大,大晚上的习羽越看越恼。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祖宗留下的习惯一定有他的道理,习羽明显的感觉自己睡眠时间加长作息混乱后,整个人的情绪起伏变得特别的大。
整个本科期间没有交换经历也不会影响到毕业,但习羽感觉就像是和自己杠上了一样,感觉不离开一段时间,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似得。
一烦躁就会出错,习羽看了眼手滑发出去的邮件,又看了眼时间。
凌晨4点多,这封邮件要是这个时间发给的是prof.Lam,到了工作时间怕不是要被他骂死。
正在习羽犹豫着要不要撤回的时候,叮的一声响,习羽收到了那位教授的回复。
预约了第二天下午2点的办公室时间,习羽看着邮件哭笑不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习羽被这位教授的好脾气感动到了。
习羽买了两杯拿铁,差5分钟两点的时候敲响了那位好脾气教授的办公室的门。
“抱歉,吴率教授,我为我凌晨的手滑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个人还贴心的送上了一杯咖啡。
吴率笑着接过,请习羽进门。
习羽选择坐在了吴率办公桌的对面,办公室内目之所及最多的就是迪士尼的公仔,果然每个教授办公室的个人风格特别明显。
临来之前习羽还特别查过,学校内学生有自己的内部网站,专门用来八卦。
上榜的风云教授并不多,这位就是一个。
吴率,放眼整个大学都能堪称顶级的美女教授,腹有诗书气自华,外表的美仅仅是她很微不足道的优点。
内在的气质才是让众多学生为之倾倒,不分男女。
吴率日常装扮极其简单随意,讲话带着上海独有的腔调不会让人厌烦,吴侬软语让人又亲近又隔着层距离感。
习羽一见到她,就完全就特别的欢喜。
“碰巧我没睡,怎么想要申请我的交换项目?你并不符合要求。 ”
“社会学和社会工作本就是一家,要求是面向大一大二的学生,我下学期开学是大四,我觉得这两个要求是可以沟通的,才冒昧的来约时间。 ”
吴率的这个项目面向的是社会工作专业的大一大二的学生,今年新开的学院的交换项目。
刚开放申请就遇到了习羽,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这种项目作为负责人,她的主导权很高,也不是不能给习羽放要求。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在交换期间获得的学分可能没有办法转过来,这样你也想要去吗?”
习羽点了点头。
“我只申请这一个项目,你同意,我就一定会去。而且我是双学位要读5年,在毕业前达到毕业要求并不难。”
“我同意,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项目?”
吴率引导习羽去沙发上坐下,习羽喝了几口咖啡,决定如实相告。
“主要原因是我想下学期换个环境,因为个人原因我错过了学校的交换项目申请,然后就看到了这个项目,我一直对医务社工很感兴趣,尤其是临终关怀方面,所以我想着去参加看看。”
“挺诚实的,去提交申请吧!”
从吴率的办公室出来,习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事情未免有些过于顺利,看起来很难搞的教授,相处起来竟然如此和谐。
习羽觉得自己凌晨的烦躁真的是喂了狗了,早知道这么简单,自己还愁什么。
回到了日常的两点一线,习羽感觉生活变得平静了。
林岛安、carla和李舒然不来联系习羽,习羽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之中。
习羽也反思过,是不是自己应该去主动的维系一下和朋友之间的感情,但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carla以两人都舒服的方式相处。
至于林岛安,习羽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觉得他可能太忙了,习羽都没想太多。
那件事对习羽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除了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之外,最多的表现就是在关注点上。
习羽这学期的关注的方向基本都在「性和暴力」上,在「公共政策」这门课的小组项目上直接选了「香港性*交易进一步合法化的可行性探究」这个课题。
「公共政策」不是社会学系的必修课程,习羽在这堂课上没有遇到特别熟悉的同学。
4-6人的小组成员招募习羽只能自己完成,不然就要跟着别的小组去做别的项目。
这种题目倒不是敏感,就是特别惹眼,一出现必定是焦点项目。
很多同学都处于观望的态度,又想做又不想做。
习羽的打算是就要4个人的小组,缺点是每个人的任务量大,优点也很明显,观念好统一可以快速行动。
习羽很快招募到了满意的小组成员。
学公共政策的袁梦霞,本地人,习羽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像女版的何嘉树,行动力强观点明晰。
同样是学公共政策的陈霖也是本地人,性格很腼腆,不过很果断,习羽和他的观点高度一致。
最后那位是学心理学的韩旭,韩旭并不含蓄,最先吵着闹着要做这个项目的人。
习羽觉得最搞笑的是这哥们还是东莞人,去年他家那个城市刚扫过黄。
“首先声明,我的想法是不仅仅对市民发放定量问卷做调研,还要对性工作者做质性访谈,所以可能和单纯的做一份政策备忘录相比,任务量要大很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做项目最怕混子,习羽喜欢丑话说在前面,底线原则设定好,大家才能友好的合作。
不然中间陷入无穷无尽的扯皮中,就得有一个人承担全部的工作。
“选你这个项目就冲着这个来的,肯定不怕苦不怕累。”
韩旭真的突破了习羽对广州人的刻板印象,嗓门大的感觉几里地都听得到。
不过这性格习羽很是喜欢,什么事都别藏着掖着。
相比之下真正含蓄的是另两位,很笃定的点了点头来表明态度。
这是习羽上「香港基本法」那个课程的时候的血泪教训,习羽一直觉得那位教授懒的可以。
几百人的大课只允许提报十个小组项目课题,习羽所在的那个组总共有26名同学。
26名同学,光是自我介绍和相互了解就耗费了几个小时,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小组讨论人从来就没有聚齐过。
小组的负责人是一个年长3岁的姐姐,能力非常突出也没有力挽狂澜,小组分工的稀碎。
习羽每次参加小组讨论都很心累,话题永远无法聚焦。
最后是那位姐姐一个人挑了3位观点高度统一又乐于奉献的同学完成了全部的小组课业任务,习羽跟着躺赢了一把,但感觉像是吃了屎样的难受。
第一次小组讨论,袁梦霞提议道,“我想对齐我们做这个项目的目的。 ”
习羽点了点头。
“这也是这次讨论的目的,我也想知道大家在收集完资料后对这个项目想要最后达成的成果设想是什么。”
“我们是学政策的,所以我个人对于目前的针对性*交易的「一楼一凤」政策是赞成的,当然「北欧模式」的罚嫖不罚娼,或许我们可以讨论它的借鉴意义。”
这种话题有意思的点在于,小组成员性别比例两男两女。
纵使韩旭不含蓄,两位男同学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先倾听女生的看法。
习羽看向两位男同学,并不想这么早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看法不一样,首先「北欧模式」和目前的「一楼一凤」是相反的政策逻辑,如果罚嫖的话,个体性工作者的客户就会有被罚的风险,会影响他们的收入,所以我们探究的方向可以是如何优化「一楼一凤」,而不是选择向别的国家的政策靠拢。”
陈霖说完,韩旭真的变得含蓄了,他有点纠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观点。
“说呗,你肯定也有不同的看法。”
虽然才刚认识,习羽觉得韩旭这份扭捏恰恰证明了他应该是同道中人。
“不知道你们在查资料的时候有没有查到过我的家乡,在去年有一场非常大的扫黄行动。我是不太同意只堵不疏的方法的,所以我参与这个话题也是想讨论有没有更疏的方法。”
韩旭说的很委婉,是符合男性视角的看法的,至少习羽是这样觉得的。
最后三人都看向习羽,他们是真的很好奇作为话题发起的习羽,是怎样看的。
手里的冰美式渐渐转向常温,趁着没它没热掉之前,赶紧饮尽,习羽组织了语言后才缓缓说道。
“我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我们可以讨论,其实大家的观点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个话题我想加入反例。“
”首先,性*交易的第三方在现在的政策下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会涉及到意愿和人口买卖的问题,我觉得在香港我们可以就此方向做延伸讨论。“
”第二点,我想要对当事人访谈的目的是如何让现有的政策更好的保护他们,性*工作者有女性还有男性,都要顾及。“
”第三点,就是公众态度,想要知道公众的需求是什么,一个政策合理的演进方向应该是贴合公众需求的方向的。”
从学公共政策的两位同学的角度,习羽的想法过于完美,这不仅仅是单一政策问题,涉及到系统的政策变革,但是方向确实有意思,他们愿意去尝试。
韩旭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比习羽更有兴趣去探索习羽说的方向。
和志趣相投的同学一起做项目,和朋友们吃吃喝喝,才是习羽真正的舒适区。
习羽觉得自己需要的好像只是酒肉朋友,并不需要推心置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