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重新找自习的地方,习羽突然就不着急了,在校园里闲晃,边走边挖着手里的双皮奶往嘴里塞。
草丛里突然蹿出了一只胖橘猫,跳到了习羽面前的大理石台子上,优雅的梳理着爪背上的毛。
习羽对流浪猫没有怕的概念,觉得好奇,走上前去,那只橘猫在校园里被学生们供吃供喝惯了,对习羽很友好。
习羽的手还没伸过去,毛茸茸的脑袋就主动蹭过来了,蹭着习羽的指尖,明明是习羽在撸猫,习羽却生出一种自己被猫撸了的感觉。
“习羽。”
听到有人叫自己,习羽回头,对上一双锐利而又聚焦的眼神。
是施礼晨,习羽的高中同学。
高中文理分科之前,习羽一直都和他一个班,班级里永远的第一名,高三分班后听说他花了半年时间去参加全国机器人编程大赛。
一等奖可以获得清华降分录取的资格,半年的时间耗进去,最后得了二等奖。
返校后,施礼晨在图书馆复习了半年的时间,高考成绩和清华当年的录取分数线就差了几分。
虽然知道不会被录取,施礼晨还是一意孤行的只填报了清华大学的计算机系,老师们轮番劝他都没劝住,不出意外的,当年他高考落榜了。
“施礼晨,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
习羽没有妄自菲薄,和施礼晨同班同学两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讲过。
习羽觉得自己能认出施礼晨很正常,施礼晨能认出自己有些不可思议,他当时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怪咖学神,几乎不怎么和同学们有交流。
施礼晨坐在了橘猫旁的大理石台上,“怎么会呢,我们同学了两年呢。”
那只橘猫看起来和施礼晨很熟悉,直接跳到了施礼晨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打盹。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发问,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在计算机系读大二”,施礼晨先回答了习羽的疑问。
回答的很简洁,重点很清晰,施礼晨现在在读大二,比习羽小了两届。
“我在你们学校社工系交换一个学期。”
施礼晨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猫餐包,拧开盖子,一点一点喂给橘猫,橘猫在他怀里都没动,眯着眼享受着食物被喂到嘴里。
“这是我们学校的很有名的猫学长,叫噜噜,很亲人也很懒。”
噜噜吃得很开心,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你们学校对流浪动物很友好,到处都能见到流浪猫,都很亲人,好几次在教室里都能看到流浪猫和流浪狗,教授和学生都不会赶它们。”
“你们学校呢?”
习羽当年拿到录取的时候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学校发了公榜,施礼晨的印象很深,正好赶上他从北京刚回来返校的第一天,他知道习羽是从哪个学校来交换的。
“我们学校没有流浪动物,偶尔能遇到野生动物,比如野猪,野生学长脾气不怎么好,教学楼和图书馆也只允许工作动物进入。”
习羽很好奇施礼晨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当初他立志非清华计算机系不读,整个人满身带刺,现下在阳光下抚猫的他显得温驯又柔和。
“可以问问你那两年去哪了吗?怎么放弃清华了?”
习羽觉得自己有些冒犯,可还是抑制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在深圳加入了一个创业团队,写了一本编程的书,牛人见得多了,失败的次数多了,就知道实现梦想不能只靠一腔孤勇,要考虑现实。我需要大学在这四年来精进自己的知识库,扩充自己的人脉,至于这个大学是清华还是复旦,对我来说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其实还是很重要的是吧,还是很遗憾,只是说服了自己放弃。”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施礼晨隐藏的很久的失意,他还是那么的天马行空不愿被规则所束缚,找到自我后再次走进考场,发现一切都变化了,他看问题的角度变得灵活又多变,这也让他无缘清华。
“我第二次参加高考,语文没有及格,我的成绩去不了清华,我只能放弃。”
习羽有些印象,施礼晨读过太多的书,天文、地理、文学、杂记……生冷不忌,他的想法太活,高中语文对于这样思想灵活的学生来说是很不友好的,当时的施礼晨总会因为观点不一和语文老师吵得面红耳赤。
“其实你更适合国外的大学,教学方式会更适合你。”
“我舍不得中华的文化、历史,听起来很矫情,但我爱这片土地,我不想离开。”
施礼晨自洽了又没有自洽,他妥协了,为了他的热爱妥协于限制,妥协于规则。
施礼晨每次笑的时候很阳光很纯真,他在大家被高中生活困住的年龄活出了自己的真实。
习羽还记得高一那年热爱足球的施礼晨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给教室电视机调了台,自习的时间带着整个班级看世界杯,还招来了教导主任。
初雪的时候他在走廊护栏台上堆了一排小雪人送给同学们,每个都惟妙惟肖……很多很多,他的存在给无聊的高一高二塞满了乐趣。
很神奇的感觉,同学的时候连话都没讲过,多年后在异乡偶遇,两人坐在花坛前像老友般聊了很久。
“学校里有没有那种随意的学习区,比如安置在走廊的,不是特定的自习室的学习区?”
要离开前,习羽问施礼晨。
“有,在办公楼里,学校最高的那幢楼,一进去你就能看到。”
从办公楼前的石阶上去,入门便看到在门口处,一个老爷爷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看书,老爷爷坐着的位置选的很好,阳光照射的阴影处,能看到阳光能享受到楼内的冷气。
无论世事沧桑,愿倾尽一生去窥探文字丰盛世界的感觉。
习羽远远的拍了张老爷爷的剪影发给林屿宁。
「感觉你老了也会是这个样子。」
「那我争取到这个年龄不坐轮椅。」
这办公楼是懂学习的浪漫的,每一面窗都放置了面向窗外的桌椅,独一无二的取景器。
相比窗外的风景,习羽找到了自己的浪漫,气势恢宏的旋转楼梯上去,半镂空的中庭处,栏杆侧,看得到所有进出大楼的人,习羽找到了最舒服的自习地点。
整个国庆假期,习羽早上6点多钟出门,晚上10点多才回去,每天勤勤恳恳的自学社会工作的理论知识,用着学了几年社会学的脑子去学社会工作。
习羽总会不自觉的偏向结构和现象,忽略了社会工作关注的焦点——个体和群体。
习羽觉得自己点儿太背,她和刘超的房间中间的隔断就真的只是一层木板,只能起到隔绝空间的作用,隔音完全不行,低声说句话和一个房间似得。
刚开始还好,进入假期,刘超开始彻夜外放打游戏,打枪声混着与队友互骂的声音,习羽的神经要炸了,第一天忍到3点多,给刘超发了微信,让他小点声。
第二天忍到2点多给刘超发了微信。
一连几天,习羽的忍耐限度越来越小,刘超一开始公放打游戏,习羽就给刘超发微信提醒,刘超也从一收到提醒就停变成隔了好久才停。
假期没结束,刘超就单方面删掉了习羽的微信,习羽忍无可忍,只好在房东拉的收水电费的群艾特刘超,让他不要半夜公放打游戏。
习羽也很纳闷,咖啡店店长在假期期间不应该很忙么,刘超为什么能够闲到通宵打游戏,游戏白天不能打么,非得要半夜打才可以。
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睡眠环境中,习羽终于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完成了自己的学习计划,真是见鬼了,这边假期一结束那边刘超半夜也不打游戏了,真真的十一七天乐,但习羽和刘超的梁子也这么结下了。
睡眠不佳很影响食欲,习羽七天连瘦了三四斤,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一日三餐他盯的很紧,林屿宁察觉出了习羽的异样,问了好几次习羽发生了什么,习羽都说没事,距离在习羽这里能消解一切的问题。
也不是习羽不说,某一天习羽和习翼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习翼对Jack的事情还心有惶恐,嘱咐习羽在外一定要一忍再忍,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
后来好几次,习羽都想把和刘超起矛盾的事情告诉林屿宁,每次话还没出口就被习羽咽下去了,分隔两地,林屿宁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她也不想再多一个人劝她遇事要学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