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虚弱又夹带着怒火,李淮逸一怔,瞬间抬头向产房看去。
眼睛里的暗沉和杀意几乎要刺穿这阻隔。
萧鸿也愣了一瞬,下意识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李淮逸快走几步低声道:
“皇上,龙体为重,还是让奴才进去看看情况吧。”
萧鸿犹豫了片刻,摆摆手让他进去。
一进去,李淮逸的心又瞬间揪紧,他朝着扶桑她们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丫鬟就赶忙先带着产婆退到了堂屋。
李淮逸弯腰跪在了她的床边,执起她的手紧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沙哑又带着些颤抖,开口道:
“娇娇儿,别怕,我一直在呢。慢慢告诉我,怎么了?”
阮观南沉沉呼出一口气,眼角的泪水不自觉滑落,虚声说道:
“今安,蓝色……灰色衣裳的那两个要害我,你去……弄死她们!”
李淮逸眼眸一沉,戾气瞬间爆涌而出,声音却温柔的回应着她:
“好,我一定让她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说完,他垂首在她额上落下了个轻柔的吻,哑着声音说道:
“娇娇儿,答应我,别离开我。”
声音哑到了极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害怕。
阮观南眼眸微弯,抿了抿干涩的唇,轻声道:
“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答应你。”
李淮逸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毫不犹豫的俯身含住她略有些干涩的唇瓣,一点点的为那甜软润色。
很快,他又重重的亲了一口,起身去唤人来。
等在出来的时候,李淮逸垂首把事情向皇帝禀告了一遍。
萧鸿果然大怒,让人把那两个产婆拖了下去严加审问。
而李淮逸生怕这两个“死人”吵到他的娇娇儿,早已把她们的嘴堵的严严实实。
那两个产婆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想要辩驳却发不出声音,被狼狈的拖了下去。
不一会儿,产房内陡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小儿啼哭声,声声嘹亮,宣告着他的到来。
等朝阳宫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李淮逸看完母子两个,转头就去了内狱。
等晚上李淮逸回来的时候,阮观南已经醒来了,正靠在床上逗弄幼儿。
他隔了一段距离看着母子二人,眸子里的冷色瞬时散的一干二净。
等凉气褪去了,这才走了过去。
阮观南脸上还带着些弱气,却丝毫无损她的容貌,反而平添了一丝弱柳扶风,让李淮逸心软的厉害。
“那两人怎么样了?”
阮观南随意的问了一句。
“刚一进内狱,就被人暗中处理了。”
李淮逸眉心紧拧,沉声道:
“这两人应该是进入朝阳宫后被策反了,可见背后之人势力绝对不低,还能把手伸进内狱,宫中屈指可数。”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转头安抚道:
“你首要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我去为你和孩子讨个公道。”
阮观南碰了碰儿子熟睡的小脸蛋,轻声说道:
“大名恐怕是皇上起了,他以后姓萧。”
说到这里,她看着李淮逸一言不发。
李淮逸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人揽进了怀里,喃喃道:
“应当的。”
阮观南没有听清,以为他因为这不开心,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之后她的丫鬟青棠就消失了,阮观南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猜测,应该是李淮逸查到了点什么,还和青棠有关。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阮观南就安心待在朝阳宫里坐月子。
还没等她复出呢,宫里就又炸出了一条消息:
纯嫔有孕了!
这可把萧鸿乐够呛,当即下旨就给她升成了婕妤。
惠竹轩内,夏落凝靠在萧鸿肩膀上忧心道:
“皇上,嫔妾好开心能当母亲,但嫔妾如今刚有孕一月,嫔妾怕……”
话落,夏落凝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
“嫔妾怕没有福气留住他。”
萧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保证道:
“朕会护着你们的,稍后朕安排几个人来照顾你。”
夏落凝一喜,脸上感动不已。
可等她看到来的是全然陌生的人时,夏落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
等人下去后,她猛的站起身,拿起手边的瓷瓶就狠狠的砸到了地上,随后又不解气的狠砸一通。
那人已经回了盘龙殿,为什么派来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阮观南可以,轮到她就不行?
卸了力气,她怔怔的坐回椅子上。
看着一地的碎瓷片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晦涩难辨。
出月子那天,萧鸿给五皇子风风光光的办了个满月宴,并赐下了“萧凌”这个名字。
阮观南时隔多日,终于又盛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心里更是不平衡,这人生了孩子后不但没有憔悴不堪、身形走样,反而更加明艳动人,比之从前甚至更吸引人的目光。
夏落凝没有看这边,她看着萧鸿怀中的小儿,眼中闪过了短暂的疑惑。
脑海中灵光一闪,夏落凝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缓缓走向了那个人群焦点,浅笑开口道:
“五皇子很可爱,真是恭喜姐姐了。”
“妹妹如今也有孕在身,很快就要轮到我恭喜妹妹你了。”
夏落凝轻声笑了一下,道:
“是啊,以后还要多请教姐姐一二了。”
“可别,都是陛下的功劳,派了如此得用的人到我身边,你多听听他们的话就行了。”
夏落凝脸色僵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已经落了下去。
阮观南无视她的脸色,话音一转,又继续道:
“听说皇后娘娘格外关心你的身体,时不时的送滋补身子的药膳去惠竹轩?
妹妹能得娘娘看重,还真是好福气。”
这下子,夏落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后是奔着她的肚子来的,可她只能笑脸相迎,咬牙咽下这口气。
临到离场之际,舒贵妃看着五皇子满眼怜爱。
小心的碰了碰他娇软的小脸蛋,心里满足不已。
走前,她轻声道:“有些人,失去了孩子,就开始疯魔了起来,你可要躲远些。”
阮观南眼眸微眯,冲她笑了笑表示感激。
宴席散后,阮观南特意多留了阮母叙话。
她也好久没有见到母亲了,母女俩进了内室聊了很久。
阮母临走前,留下了一封阮父亲笔写的家信,让她稍后自己一个人看。
等送走阮母后,阮观南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这才返回内殿去看父亲的信。
过后,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直到金蕊进来点灯的时候,阮观南才面无表情的直接把信件放在灯芯上点燃,一寸寸的化为灰烬。
又过了几天,宫里突然传出风声,说是户部尚书沈严自升任尚书一职后,陆陆续续贪墨了各种赈灾款超百万两!
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空穴来风。
直到沈严被停职在家,皇后在御书房外跪晕,众人才知道这是真的。
沈严,也就是皇后的父亲,仗着国公的身份做了不少腌臜事,沈氏子弟在盛京城内更是猖獗不已。
恒王一死,他们才安分了几时。
但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被御史大夫当朝参了一本。
直接捅到了萧鸿面前,而且直接把证据都一一摆了出来。
萧鸿脸色黑沉一片,做出了停职的处罚。
说实话,这个处罚很轻,几乎动摇不到沈氏的根基。
正当众人以为陛下要轻拿轻放的时候,突然一道旨意降下。
皇后沈氏猝不及防的被废黜,打入了冷宫,沈家更是被判下诛九族的大罪!
萧鸿本来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司礼监的副掌印隐秘的查到了一些消息,并把证据呈到了御前。
原来四年间,那些怀孕的妃子之所以保不住胎儿,是因为沈氏给那些人用了一种叫“鹿衔草”的药。
有孕之人服用,渐渐胎死腹中;正常女人服之,绝育无子。
萧鸿勃然大怒,这个毒妇,害得他子嗣不丰,长时间承受外界非议,简直该死至极。
于是,就有了先前那道废后和诛九族的旨意。
隔了几天,皇后突然在冷宫暴毙,脸上表情惊恐又疯癫。
舒贵妃得知她的死讯后,原本平和的人大笑了半夜。
之后更是在佛像前长跪不起,为自己死去的孩子诵经祈福。
而李淮逸冷眼瞧着这一切,悄然隐入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