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任轻风离开后, 苏以知才看向许瑶,戳了戳许瑶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你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一看就知道。”
“任轻风一向面冷,现在居然对你热脸,可见她是真的喜欢你,你太厉害了以知,眨眼就成任轻风眼前的红人了。”
苏以知无奈摇头:“现在说是红人还太早了,人心难测。”
一天折腾下来真是浑身乏力,但苏以知依旧没有放轻松,回丞相府后,苏以知亲自端着热汤来找苏震负荆请罪。
“女儿求见爹爹。”苏以知站在书房门外喊道。
管家从书房内出来,躬身道:“小姐,老爷让您进去。”
苏以知抿唇,打探道:“李管家,我爹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管家也是摆手:“老爷一向喜形不于色,小姐还是快进去吧。”
这话让苏以知更害怕了,苏震面对家人可是一向喜形于色的,管家这话不就是在提醒她,苏丞相现在非常不开心!
苏以知推开房门,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端着热汤走到书桌前:“爹,女儿专门去厨房给您炖的热汤,您喝一点睡觉时身子也暖。”
“放这吧。”苏震沉沉开口。
苏以知点头“嗯”了一声,把热汤放下,双手纠结的拧在一起,问道:“爹就没有旁的事情要问女儿的吗?”
苏震沉吟:“你若是想主动交代,又何须爹问?”
苏以知心虚的不敢看苏震,以往跟苏震谈论慕君衍时,她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现在告诉苏震都是她故意装的,谁能接受得了?
“我竟不知道,我的女儿会跟当朝的五皇子相熟至此,甚至今日皇上大为赞赏的点子,也是出自我的女儿之手。”
苏震抬头看向苏以知,实在是没忍住怒火,“难怪皇上说,我苏震教出来一个好女儿,替父争了这么大的光。”
苏以知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无从下口。
“如今朝中分化严重,只因为皇上有意要立太子,爹一直隐忍保持中立至今,你今日和五皇子此举,是在逼爹支持五皇子吗!”
苏震每拍一下桌子,苏以知的心都跟着颤抖一下:“当然不是啊爹!”
苏以知眼里透着伤心,“爹怎么能如此误会女儿?”
“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能够保全苏家,女儿又怎么会不明白,女儿与五皇子相遇真的是意外,今日也已向皇上禀明我与五皇子并无深交。”
所有人都明白,苏家到最后不可能独善其身,但苏震还是一直尽力拖着不站队,苏以知是知道的。
苏震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五皇子出了风头,真正的皇位之争,也算是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他一直不让苏以知在外人面前露脸就是为了保护她,现在也是一切都白费了。
“你告诉爹,你跟五皇子到底相熟到了什么程度!”苏震不傻,今天的说辞不过是应付皇上,他的女儿他清楚,要不然也不会主动给五皇子献计。
若是没有刚才苏震的问话,苏以知或许还能坚定的说出她跟慕君衍的互通之意,可现在苏以知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苏震的话如同冷水一样从头到脚把她泼醒了,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要不顾一切的说明原委,然后让爹不得不去支持慕君衍吗?
她还能这么任性吗?
即使慕君衍带她见了亲信,见了母妃,但她还是不敢了,一切都是未知,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若是再跌到另外一人的身上,那她才真是愚蠢至极。
苏以知闭了闭眼睛,心中满是对慕君衍的愧疚之感,咬牙狠心道:“女儿与五皇子,只是相聊甚欢,一时失了分寸,是女儿的错。”
听到自家女儿的保证,苏震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爹不怪你交友,只是对方是皇子,你又是我的女儿,牵一发而动全身,明白吗?”
“明白。”苏以知低下发涩眼睛,点头应下。
她当然明白,上一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她的选择注定决定了苏家的选择,稍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即使知道慕君衍对她没有丝毫坏心,她也依旧坚定不了,她不能不顾苏家的安危。
也不能再让苏震一人护佑着苏家,她也要承担起她的责任。
苏震也不想逼迫苏以知做选择,叹着气摆手让苏以知退下:“罢了,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今天你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苏以知红着一双眼睛回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伸手把头上的牡丹金钗取了下来,又把手腕上的玉镯一同取下放入锦盒中。
随着锦盒的缓缓合上,苏以知的心也如同被封存一般。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唇红齿白面容姣好,没有被任何风霜沾染,与上一世的她截然不同。
苏以知摸了摸自己的侧脸,铜镜中原本年轻漂亮的自己瞬间变成了前世的模样,两世的自己两两相望,镜中她的眼角带着细纹,脸上布满了寒霜,加上侧脸这条长长的丑陋疤痕无不提醒着她,是因为什么她才会变得这么惨。
久久,镜中的苏以知眼中滑落出两行眼泪,慕君衍一定会登上皇位,没有她在身边也依旧可以,她只要把自己仇报了便可。
......
“啪!”一巴掌声落下,苏郗兰的脸顿时歪到了一边,她捂着自己的脸,神情恍惚,这已经不是慕君驰第一次打她了。
“苏郗兰,你教的好奴仆!”慕君驰把茶杯瞬间摔到地上,里面的茶水也随之溅到了苏郗兰的衣裙上。
苏郗兰不顾地上的茶杯碎渣,咬牙跪下,碎片嵌入膝盖里仿佛感受不到疼一般,不解道:“郗兰不知二皇子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跟在苏以知身边的易秋!”慕君驰捏住苏郗兰的下巴,狠道:“苏以知跟五弟早就认识了,甚至见了不止一次面,你的仆人是怎么盯的?两个大活人见面都看不到?”
“今天的蹴鞠大赛真应该把你也弄来,好让你看看你的好表姐是怎么出的风头,你一定会在台下恨的牙痒痒!”
苏郗兰咬唇,根本不用去现场, 她现在就恨苏以知恨的牙痒痒!
苏以知出了风头,她却要来这个挨打,天差地别。
“二皇子,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易秋一直都在好好盯着苏以知的啊。”苏郗兰还是不死心,她不信易秋也会出岔子,那可是她母亲的人。
“误会?误会就是苏以知给五弟出了个大主意,让两人在蹴鞠场上备受父皇嘉奖,你却在这里告诉我是误会?”
慕君驰放开苏郗兰,苏郗兰还有用,他暂且留着,但是苏以知那边屡次出意外,不得不查清楚。
“你那仆人八成是已经背叛你了,上一次本皇子便怀疑有人偷偷找苏以知报信才让计划失败,如今她连最简单的监视都做不好,她既然是苏以知的贴身丫鬟,怎么连苏以知见过五弟都不知道?这种人又要来何用?”
苏郗兰脸色变了又变:“二皇子的意思是...”
慕君驰理了理衣袖,淡淡道:“她知道我们太多秘密,直接做掉吧。”
“不可!”苏郗兰忍着疼挪了挪膝盖,说道:“易秋直接做掉苏以知难免会追究其原因,到时候查到我们头上岂不是不利?”
“二皇子给郗兰一点时间,郗兰好好确认一下易秋是否叛变,再处置也不迟。”
易秋是康水莲的人,怎么说也不能这么草率的杀掉,苏郗兰拽着慕君驰的衣摆,脸上神情变换,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喜的说道:“如果真的策反,她也照样有用,到时候把假消息传给苏以知,她照样还在外面的手掌心里,二皇子觉得呢?”
“倒也是个想法,你起来吧。”慕君驰瞥了一眼苏郗兰,丝毫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苏郗兰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来,膝盖处的衣服已经一片血色了。
慕君驰默默看了一眼,出声把影恒叫了进来。
“主人!”
“苏郗兰,记住你要做的事情,早日给我一个结果,不然你知道后果。”慕君驰重新倒了一杯茶抿着,继续道:“带她回去,把府里的伤药给她带上。”
影恒双手抱拳,“是!”
“苏小姐,请吧。”影恒把一只胳膊放在苏郗兰面前,苏郗兰看了一眼后,说道:“二皇子放心,郗兰一定办好。”
之后便把手搭在影恒的手臂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苏郗兰被扶上马车之后,影恒从怀中拿出药瓶递给苏郗兰,“这是治腿伤的药,苏小姐拿好。”
随后看了眼苏郗兰的膝盖,皱眉提醒道:“苏小姐的膝盖已经流血不止,还是先去医馆比较好。”
苏郗兰红着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抬头看向影恒,点头道:“麻烦带我去医馆吧,我膝盖实在疼的厉害。”
“好。”
慕君驰和苏郗兰两人见面时都是在晚上,影恒找了就近的医馆,但发现医馆内已经闭灯了,原本想继续往前找找,但回头一看苏郗兰已经要昏了过去,脸色发白,额头流着密密的细汗,一脸痛苦之色。
影恒皱眉,顿时掀开帘子便下马去敲医馆的门,一阵敲门声之后,里面的大夫披着外衫终于开了门。
“干什么啊大晚上的!没看见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大夫骂骂咧咧的挥着手,刚要关门就听见一声利剑划破长空,等他仔细睁大眼睛看时,那刺眼的利剑已经挂到他的脖子上了。
影恒冷冷开口:“现在还要关门吗?”
大夫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敢,不知公子哪里难受?”
影恒长剑回鞘,掀开帘子犹豫着抱起苏郗兰,抱歉道:“苏小姐,得罪了。”
大夫一见苏郗兰衣裙上都是血,险些晕了过去,真是要命了,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个这么凶残的人。
“她膝盖跪在了茶杯碎片上。”影恒把苏郗兰抱到床上,简单说明。
大夫急忙把屋内的蜡烛点亮,接着便用剪刀把衣裙剪开露出伤口。
影恒看过去,大大小小的碎片都已扎入膝盖中,他看了一眼苏郗兰,怎么没想到苏郗兰能忍住一声疼都不喊。
“哎呦,怎么这么严重。”大夫这会儿也忘记害怕了,骂道:“你身为大丈夫这么欺负自己的媳妇,哪里是非君子所为,你今日举动我都可以抓你去报官了!”
影恒一噎,媳妇?
影恒气结:“你搞错了,她不是。”
大夫又骂骂咧咧几声后,拿出镊子,说道:“我要取碎渣了,你抓住她,不要让她乱动。”
影恒又犹豫了,大夫见他还不行动,气道:“你赶紧啊,不然她腿废了你别怪我!”
这话一出,影恒才赶紧伸手抓住了苏郗兰的双手。
当镊子碰到伤口时,苏郗兰果然不自控的哆嗦起来,随着镊子的逐渐深入,苏郗兰也疼醒了。
“唔....疼!”
苏郗兰刚要下意识的蹬腿躲避,就被影恒眼疾手快的按住,大夫见状,动作越发快速起来。
苏郗兰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无比的疼,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她眼前是影恒这个男人后,转眼又晕了过去。
所有碎片取出后,影恒松开双手,看到苏郗兰的脸已经被汗水打湿,不禁眼皮跳了起来。
今日,他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人,翻出里衣的衣袖,影恒仔细帮苏郗兰擦了擦汗水。
“好了,记得一天换三次药,这些是要熬给她的药,一天喝两次,医嘱我都写在上面了。”大夫把一提药包递给影恒,起身洗了洗手。
影恒随手丢给大夫一块银锭子:“够吗?”
大夫笑嘻嘻的接过,惊喜的点着头:“够,当然够!”
影恒冷眼瞥了大夫一眼后,弯腰把苏郗兰重新抱起来带上马车。
大夫挥着手:“客官慢走啊,常来!”回应他的只有马车轱辘的吱嘎声。
安全的把苏郗兰送回房间后,影恒放下药包,最后看了一眼苏郗兰后,转身翻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