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心甘情不愿
王胜雪望着在雨中放空自己的高瘦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这种孤独感，她只在年少时偶然会在少年人身上看到。
后来越长大，少年人便越沉稳，他身体中的孤独灵魂似乎找到了方向，不再彷徨。
可眼前的他，似乎又出现了某年冬天灵魂出窍时的悲苦面容。
她小跑上前，停在苏杭面前。
“你怎么来了...”
苏杭点点头，笑容仍似从前，“来瞧瞧你。”
“哦...怎么穿这么少？”
“没想到这边还挺冷。”
王胜雪有些心疼道，“该穿个外套的，这边下雨温度很低的。”
苏杭点点头，“男朋友？”
“不是...一个学长...”
“在追你？”
“没...走吧，先吃饭，暖和一下。”
苏杭摇摇头，“还不饿。”
王胜雪摇摇头，“随便吃一点，暖和些。”
学长终于走到两人面前，轻声道，“这位是？”
王胜雪没搭理对方，拉起苏杭的胳膊，走向雨的更深处。
徽菜偏咸鲜，注重食材原味，其实不太适合苏杭的口味。
但来了这边，总要尝一尝。
王胜雪将苏杭安顿在饭桌前，冒雨出门买了些化妆纸巾。
两个落汤鸡擦了好一阵，好像没那么落魄了。
两人相视一笑，王胜雪道，“搞得像言情小说一样。”
“我查天气了，说大晴天。”
“尽信书不如无书，以后出门要带伞带衣服哦，这么远，突发情况肯定不少的。”
“还不是怪你，跑这么远。”
“好吧，怪我咯。”
“适应吗？”
“嗯，一开始觉着热，待了一阵子发现皮肤变好了，也就不觉着热了。”
“论养人，北方差太多了。”
“是啊，我来这边以后，鼻炎都好了很多。”
“打算留长头发？”
“嗯，有时间打理了。”
“还挺漂亮的。”
少女俏脸微红，算是认可了苏杭的赞美，“是吧？”
久未相见的男女，一度以为缘分就此结束，但相见时随意的聊些琐碎，似乎又还是从前的那种感觉，感情这东西，说不清的。
有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泼洒在两人身上，苏杭怒骂出声，可惜车已远去。
王胜雪拉住苏杭，帮他擦了擦衣服上的泥点子，扑哧一笑，不可方物。
最终还是去学校不远处的步行街买了衣服换上了。
华灯初上，车站门口。
苏杭握住王胜雪的手，嘴中说着些自己都有些害臊的扯淡话。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依我也好，不依我也好...未来不会再让你跑这么远了。”
“你想要强迫我吗？”
“我可以强迫别的人。”
“...阿杭，你还是那么贪心。”
“那贪心一点有错吗？”
王胜雪点点头，“有的...你...不能仗着我...就来给我洗脑...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会允许我做出这种事...我想其他人也是一样...刘葭也好...杜静也好...或者其他什么人也好...阿杭，就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不能要这么多...”
“我还什么都没要。”
“不行的...”
苏杭靠近一步，王胜雪退后一步。
他再次靠近，她这次没有退，任由他握住自己的小手，任由他的嘴巴吻向自己的脸颊。
这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也不是记忆中的感觉。
苏杭与少女分开，脑子里是前世的一些光景，是前世的那个铁盒子。
盒子中是少年与少女两年恋爱当中写下无数情话。
厚厚的好几叠。
什么初恋啊，什么意难平啊，拼不出前世的形状了。
“阿雪...”
“嗯？”
“雨停了。”
“嗯...”
苏杭的背影消失在进站口，王胜雪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颤抖，扶着栏杆，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复杂的情绪安抚下来。
大概是诀别了...
阿杭...
我不自私...是你太自私了...
少女泪如雨下，在这一刻，似乎是与脑海中那个少年人分道扬镳了。
夜难寐，枕头湿了又干，短信框内的问候，辗转半宿，也没发出去。
王胜雪再次擦干眼泪，抱着手机，逐渐睡去。
梦中是清凉的夏，后座上的自己穿着鹅黄色的长裙，短发齐耳，可可爱爱。
骑车的少年内向胆小，只有与自己相处时，眼中才会露出别样的神采。
梦中的世界很小，但他只属于自己。
王胜雪忽得紧紧搂住少年的腰，少年身体顿了顿，脸上的红晕便下不去了。
少年低声道，“怎么了？”
“想抱抱你...”
“能抱一辈子呢。”
“真的吗？”
“真的。”
津市丽景酒店之内，苏杭盘腿坐于窗前，望向远处的津市之眼。
手边的烟灰缸已经满了，空烟盒加上又拆了的半盒，能感受到的烦闷压抑着整个房间。
有人拿着服务人员给的备用房卡开了门。
陶月皱了皱眉，眼前充满烟雾的房间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只是看到那个高大身影时，嘴角莫名的出现了些许笑意。
她换好鞋子，走过去挨着苏杭坐下，见他没有表情，便将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沉默许久后，苏杭哑着嗓子道，“呛吗？”
“嗯...还好...”
“我抽了一盒半，怕是一头牛也得让熏个跟头。”
“还好...你意思我比牛还厉害呀？”
苏杭笑了起来，“大概是的。”
陶月笑靥如花，不再说话，只是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窗外的风雨初歇，苏杭终于开了口。
“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活得非常明白，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摆在眼前，一眼就望得到。”
“只要结果对了，过程什么的，无甚所谓。”
陶月摇摇头，“你这样说...会显得我很功利...”
苏杭点点头，“人还是功利些好，底线高了，会很累。”
“我也很功利，所以大部分时间...活的挺开心的。”
“我总觉得，该有的我都有，心思也够，凭这些足够拿捏任何人。”
“可总有人是完全不同的。”
“她们克制，理性，前路都不明的时候，就敢拒绝任何高于底线的东西。”
“实话说，挺难得的。”
“世事纷扰，当利与欲逐渐成为主流，还有这样的人出现，我...还挺欣慰的。”
“而且是很普通的人...”
“她是真正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和你一样。”
“说什么前路不明，说什么难得糊涂，都是我聊以自慰的扯淡话罢了。”
“最真实的情况就是，我才是那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