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君微点,一朵青色的莲花刻在了宿命道君的眉心,一如他的到来,剑君作一道浩瀚长河回归劫仙所在。
“我不过是风中残烛,剑君又何必如此靡费?”
刚才被卷入劫仙界中的玄武又冲了出来,她似乎怒极,老阴之气在她的身侧无比浓郁,事物禁止到了极致,万物之动也因此而生。老阴转为少阳,横亘万里,通体青玉的神龙从那少阳之气中长出。
少阳发展,万物的运动快到了极点,代表运动极致的老阳之气化合,一尊红中透金的朱雀神鸟从老阳中跳出。
事物的运动到了极致,便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老阳生少阴,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中,身带杀伐的白虎从少阴之气中蹦了出来。
而万物逐渐沉寂,万事万物趋于沉寂的老阴之气又落回玄武所在。
却为一己之力展现四下。下周四10四季4位神君女子显现。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道家观念中生老病死的循环。
四尊神兽纵横于胎膜之中,它们就地一转,化作孟章神君、监兵神君、陵光神君、执明神君四位神君落在四方。
宿命道君却笑了一声,在他温和的笑声中,那一点被剑君寄托于他眉心的青莲如无根浮萍一般的飘出,四象神君构建的生老病死循环,代表着道家天地的四相宰执似乎完全无法干涉此时的他。
“不用了,老朋友。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能久违地回到故地,还能刺一刺你这个老王八已经算是心善了。”
四相神君沉默,某种更加沉重的氛围降下,更在四时四季之上,代表着天地运行的秩序降下,将这处胎膜中的一切强行约束定义。
即使是宿命道君那已经虚化的身体似乎也被这种秩序所绑定,那朵本与他分离的青莲似乎又有了重归于之其眉心的趋势。
“当时你也是这样,只看得到眼前,永远看不到两步之后的事情。不过,这也应该是你能活到如今的原因吧。”
宿命道君叹息着,刚刚被他从玄武宿命中夺去的玄武七宿再度于他的掌中浮现,伴随着七宿的显现和归位,秩序天地间的老阴之气大涨,四时的循环打破,四季的消长不在,由其而生的秩序大力与一道消亡。
“看,现在的你明明已经强到了这种境界。为何还拘泥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肯向更高的位置探索?”
“为什么,在我如此血淋淋的揭开了你的伤疤之后,你还要遵循上位的意见,试图将我这个已死之人再度拉入洪荒的体系之中?”
“罢了,罢了。”
宿命道君叹息着,在失去秩序之力压制的情况下,他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消散,而那一张被他抹去禁制的人皮图笔直地落进了下方的劫仙界。
四象神君在消失。一脸阴沉的玄武神君出现在了宿命道君消散的地方,她注视着人皮图落下的位置,毫不犹豫的踏入了自身刚刚摆脱劫仙界。
而李昂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泛着神光的人皮图在没打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落在了自己手中,看着天地之汹涌澎湃的老阴之气直接将劫仙界中的清浊秩序逼退,一位身着玄黑道袍,背负玄武七宿,眉目阴沉的老妇人落在了自己面前。
“把那个混不吝的叫出来。”
老妇人阴沉道,即使是一副老者的体貌,李昂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您说的是?”
“你的道身。宿命星宿真君。”
“请恕晚辈无能为力,这位早已死了。”
玄武神君的眼中动出两道黑光,李昂这具躯体在这光中纤毫毕现。连他的识海,连他的识海中微微旋转的他我镜都落在了这目光中。
见了他我镜,玄武神君却突然一愣,她对着镜子一拜。:“礼赞,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宰道上帝。”
玄武神居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眉宇间的冷冽消去,也不再强行压迫此间的清浊秩序。
“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李昂自无不可,实话实说,这位突然显现的老妇以及刚才那位一看就来历不凡的宿命星宿道君都着实让他好奇。
老妇讲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宿命星宿道君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与李昂所知一般无二,一位穿越者穿越到了某个仙侠世界中,因自身不被天机察觉的特质被某个魔修炼制成了法宝,这法宝就是几番周转,在数位魔、道修士的手中补齐了根基,甚至悟通各门大法,修出《诸法说灵炼魔正法》这般的器道传承。
李昂所不知道的是,这位所在的并非是他认为的劫仙世界,而是某位圣人推演劫气,把握四劫的小世界。
圣人的胸怀广大,欲自身道果展现多元宇宙中的一切。但洪荒之法虽是多元显学之一,却无法代表多元宇宙本身,他得到的便是一个因劫气开天亦在节气中沉沦的世界。
这一界中,每一次劫气的高涨与衰落都会造出一种独特的存在,或可称为劫气之子。此子往往也能把握每一劫的精髓成为这一劫的最高点,亦是后世所称的劫仙。
李昂恍然大悟,自己劫仙·李昂的说法一直以来都是错的,他真正的名字应该是洪荒·李昂。
老妇的讲述还在继续,她用一种略显感怀的语气诉说着一尊人皮图的器灵在多方辗转之下悟通自我,又因自身之法为器灵一脉开新路而得了上清圣人的眼缘。
在上清正法的加持下,被劫仙抹去灵智的器灵很快就恢复了自我,甚至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就让自身的修为超过了劫仙本身。人皮图一卷一裹,将劫仙打杀之后,这卷人皮图以外门弟子的身份拜入了圣人道场。
然后,便是一个堪称励志的故事。即使截教有教无类,但能到金鳌岛中修行的往往也是亿中无一的奇才,小界出身的器灵无论是资质、悟性甚至是气运上都比不过这些洪荒世界的天之骄子。
于是,他别出心裁,选择以自身不被天机沾染的特性成为了一条天机网中的漏网之鱼,成了截教弟子中几乎没有的擅长天机测算、谋划算计的修士。
也因此,在那场必将召开封神大战之前,他成为了西方教相当靠前的针对对象。但他凭着心中那股魔性从中杀了出来,在提前知晓某些走势的情况下,他在封神之前便入了天庭,甚至成为了斗姆元君麾下的某位星官。
他将自身的特性与天机斗术、诸天星斗结合的无比融洽,甚至在察觉到自己的神魂连接着世界之外后,毫不犹豫地将一切斩断。
玄武也是在那时认识了他,作为四灵之一,本不应拥有神智的她在那宿命道君的反复刺激之下生出的神智,原本只是作为天道之下,作为洪荒秩序体现的四位神君,成为了四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真实不虚的生命。
四灵与星宿道君互相成就,星宿道君因四灵的诞生而证得了诸界唯一的太乙真性,而四灵也因星宿道君的存在而将自身从原本的秩序之中独立了出来。
这时的宿命道君志得意,他甚至在自己提前入座天庭的情况下,试图违抗封神中的某些大势,将自己熟知的几位截教门人保护下来。
于是,他卷入了封神大劫,要不是四灵相助,他也只会是死在大劫中的无数仙家中的一位。
而大劫之后,肉身上天的星宿道君领了个察人间事差事,在这一场波及整个三教与道祖的大论中,一切与三清、三教有关的存在消散。
“那为何至法天会有洪荒的传说,甚至有《封神演义》《佛本是道》这般的后世笔记。”
“至法天唯恐天下不乱,只要多元宇宙能向无序进一步演变,他们乐得在多元宇宙中散布些大秘的信息。”
“那为何至法天未曾直接倒向阿撒托斯?”
“无序与混乱,何差何解。”
李昂摇了摇头,玄武神君的问题他弄不清楚,最多只能勉强答个程度上的不一样而已。
“对喽,我也弄不清楚这种问题,恐怕也只有道祖这般人物才能答上。可以确定的是,至法天所追逐的无序与阿撒托斯代表了混沌并不一致。”
说完这话,玄武长长地叹了口气。
“道友陪我这个老婆子唠叨了许久,倒是耽误了道友正事。”
李昂默不作声,看了看老阴之气压迫,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的清浊之气,又看了看这世界中因玄武降临而变得平缓的诸人诸事。
李昂语气平和,带着某种尊敬:“小子不知神君与宿命道君有何牵扯,但小子并未与宿命道君产生他我之间的联系,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也应该不是洪荒的道身。”
“当然不是。”
玄武用某种奇异的目光看了看李昂:“不会是以为就因为你是宿命那家伙的道身,我就能如此明目张胆地与你谈论这些吧。你要知道,在某种特殊情况,那面镜子可视为某种天庭的宣称,我等四灵在天庭秩序之中。我当然要礼敬更在我上的权力。”
李昂正色:“他我镜与洪荒的关系不是早就撇清了吗?”
玄武冷笑一声。:“撇清?它现在的确完全属于你,但它的材料源自洪荒,你沟通众多道身的渠道亦是洪荒的道身,这哪里算得上是撇干净了。
你若真想撇清与洪荒的联系,就找一件不亚于昊天残镜的宝贝,以此取代昊天镜在其中的份额,若你能将昊天镜归还,洪荒还要倒欠你一笔功德因果。”
“但昊天镜在一日,不管你如何改变它的外表,不管你如何塑造其中的法理,你对洪荒的因果只会越多,不会越少。”
“至法天和多元共和国两方也是一样。你什么时候能将艾欧给英雄之神开的秩序后门堵上?什么时候能将多元共和国的可能性之光补全,那两家也欠你一番因果。”
“而不堵不还,你与三家的牵扯只会越来越深。在你成就范式掌握了自身真性后,就是你该还债的时候了。”
“还请神君教我。”
神君微的吐了一口气。在略显老迈的脸庞上浮现去了某种无奈。:“那家伙的算计还是这把,明明都已经死了,还要让将自己的因果留在这里,让我全的这一番心意。”
“听好了,宿命过去对我等有成道之恩。我的四灵尚欠宿命的一番功德,这厮虽死,但在其本身显现时借了一点你的力量,他消失之后,这份因果在天道的算计中落在了你处。”
“我刚才所讲也足以全了因果。但因果妙就妙在此处,此时的我再多说些也在偿还因果的范围内。”
“现在的你有两条路。”
“一条路。承接宿命过去的因果身份,作为宿命道君的二世回归洪荒。但我一来不确定宿命是否就是你的道身中的最强个体,二来也不确定你在洪荒中能达到何种程度。”
“其二,了解因果。正如我所说,在三方同时对你拥有因果主权的情况下,不靠近任何一方不疏远任何一方,以中间姿态一点一点还三家的因果。等什么时候这三家因果能被你的确认,到了能够被你轻易感知的程度,也称得上是了结了。”
玄武言毕,化作一道鸿蒙水气冲天而起,劫仙界中被老阴之气压制得清浊,陷入迟暮不愿动弹的众生是顷刻回复。
除了李昂,似乎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了玄武的到来和消失,除了看着眼前报表上那微妙的错了一点的时间戳而皱着眉头的乾帝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李昂看了看自己手上这幅神光四溢,除了本身屏蔽天机之外,又多说了测算天机,驾驭风雷,凭依四灵等神通的人皮图,由衷地感叹着宿命的胆大。
李昂抚摸着图中那一朵显得与整体格格不入的青莲,感受着他我镜中那一根被人主动连起的断线,再次感叹起仙道修士那顽强的生命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