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其实早就该死了,若非当年得以闻到丹药之气,他的生命将会定格在大业三年,如今侥幸多活了十余年,眼睁睁看着自己辅佐杨坚辛苦打下的江山变成这副模样,高颎甚至怨恨自己该早些死去。
杨广命他寻找李先生,再求长生之法,可以李先生的性格,又怎么会将长生之法交给杨广这样的人。
本来高颎应该直接拒绝,哪怕触怒杨广被处死他也不怕,但高颎忽然也想要见一见李先生,想要找李先生问问这天下还有救吗?
可惜如今天下大乱,到处都是义军,匪患,自己又该去哪里寻找李先生?
高颎回忆起当年第二次寻到李先生,为杨坚传递密信,那时候李先生说他要去藏地,或许前往藏地可以找到李先生。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偌大天下找人本就是大海捞针,何况是可以瞬息千里的李先生。
唐蕃古道,当然这是后来的名字,但此时也有商旅行来。
高颎在一名老仆的陪伴下通过唐蕃古道来到藏地,稀薄的空气使他愈发难受,他在这些年当中首次感受到死亡的降临。
李先生啊,你在哪里?
高颎眼眶发红,他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神色灰败,老仆叩首祈求:“老爷,回去吧,我们找不到的。”
高颎摇头:“不,我一定要找到,我想问问,这大隋还有救吗?”
老仆涕泗横流,心中悲怆,高颎撑不住了,至多三五天,他就将天人两隔,追寻到一个答案又有什么用呢?
高颎的身体就像老仆预料的那样,甚至垮塌的更快,仅仅只是两天,高颎就倒在了路上。
老仆痛哭流涕,他年纪也大了,只能取出银两,希望可以借由商队将高颎的尸体运回去。
只是任何一个商队都不愿意搭载一个死人。
眼看天色将黑,幸而有商队借给他一辆驴车,告诉他只需要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一个小部落,那小部落有位神医,可以活死人,治百病,去了那里,高颎或许有救。
老仆不敢怠慢,赶紧驾驭着驴车按照商队的指引前往那一处小部落。
在天黑之后,老仆终于赶到,令他惊讶的是神医竟然是李先生。
“先生,救一救我家老爷吧!”
老仆跪拜,哭求。
李惊蝉颇为惊讶的看着高颎,他没想到高颎会来藏地找他。
李惊蝉给高颎把了脉,幸好有一丝丝丹药之力,使他看似死过去,实则还有极少的生机藏匿在身体之内,若再拖上五六天,连这一丝生机也散去,就再也救不活了。
李惊蝉以飞针之术为高颎针灸,刺激他体内生机,同时配合药力,缓缓修复他衰老的五脏六腑。
治疗持续了三天,高颎终于苏醒,回过气来。
老仆兴高采烈,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高颎。
高颎没想到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的李先生,竟然会在最后时刻救下自己的这条老命。
老仆按照李惊蝉的医嘱,给高颎喂了流食,又看着高颎将药喝了。
高颎支撑不住身体的疲累,再度沉沉睡去。
等到高颎第二次醒来时,李惊蝉正在他的身边,为他把脉,检查身体。
“李先生,这一次多谢你,我无以为报啊。”
“高大人当初治国秉政,尽心尽力,天下百姓的生活都过得不错,我救你也不算什么大恩,不必记挂在心上。”
“是杨广让你来找我的吧?”
虽然老仆不曾说,但李惊蝉轻易便可猜出高颎前来找自己的目的,以高颎的性格,他自己是不会来找李惊蝉的。
“李先生料事如神,正是那昏君让我来找先生,希望先生可以帮他长生不死。”
“我本想拒绝,但又有一点私心,想要求问李先生,故而便答应下来。”
“本以为见不到先生了,想不到机缘巧合被先生救下。”
“你想问大隋还能否再救回来,是也不是?”
高颎连忙点头,大隋是他毕生心血,他来见李惊蝉,就是求一个答案。
李惊蝉摇摇头:“大隋救不回来了,天下群雄逐鹿,大隋失去了百姓与世家的支持,是不可能再造社稷的。不过新朝必将在大隋的基础上取得辉煌盛世。”
李惊蝉的话让高颎眼神晦暗,他毫不怀疑李惊蝉的判断,大隋完了,自己的一世心血也将彻底浪费。
高颎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高大人不必如此,乱世之后,必然是黄金盛世,高大人可否有兴趣重新辅佐真龙,再造江山社稷。”
高颎目光闪动,他是聪明人,从李惊蝉的话语中可以知晓李惊蝉有意插手群雄之争,而李惊蝉支持的人将会毫无疑问的夺取天下。
“先生要亲自插手吗?”
李惊蝉微微摇头:“我会插手,却不会插手太多,不然这江山是我的,而不是他的,我只是完成杨坚的请求,压制佛门罢了。”
高颎疑惑不解:“先生,佛门经过先帝灭佛,早已势微,不需要先生出手了。”
李惊蝉泛起一丝冷意:“若佛门真的势微,杨坚又怎么会死?”
高颎感觉不可置信,先帝之死竟然是佛门出手?
李惊蝉又道:“佛门从当年南朝宋时崛起,便是因为支援刘裕,帮助刘裕一统南朝,所以才有今日之盛,要打击佛门就要在这一场逐鹿天下的竞争中让佛门彻底落败。”
高颎明白李惊蝉的意思,也认同李惊蝉的办法。
“李先生认为哪一家世家能够夺取天下?”
“为何非要是世家,也许布衣百姓也可以建立一个辉煌王朝。”
李惊蝉的话让高颎瞪大眼睛,这比起杨坚被佛门所害还要让高颎震动。
这天下从来都是世家高门的天下,哪里轮得到布衣百姓逐鹿中原,建立新朝?
“先生,不会有人同意的,世家高门绝不会让一个布衣百姓夺取天下,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崛起的义军势力,且义军当中缺乏人才,纵然夺取大的地盘,也很难治理的好,一切都会给世家高门作嫁衣,这世上从未有布衣天子。”
李惊蝉轻笑,对高颎的话不以为意。
“高大人若不信,不如我们就走着瞧吧,若是高大人输了,还请高大人为新朝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