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最近睡眠时间一路下滑。
整日泡在实验室，每天平均只有五个半小时睡觉时间。
原因有很多。
一是林狗给的太多了。
二是他也想自己干出一番事业。
最重要的，是王涛这小子太玩命了，几乎算是睡在实验室。
自从被小组踢出后，他一人便疯狂加班。
这让江容有些汗颜。
他本就看好这个技术能力最强的学弟，拍着胸脯说他来打下手，一起做项目。
结果这一个承诺，让自己掉进坑里。
没日没夜的加班。
江容敢对上天发誓，自从上班后，他从未加过一次班。
这其中，也有林狗的一部分功劳。
经常过来打一个鸡血，描绘一下未来无人机的可能趋势。
虽然他不信，但是听得还是有点热血沸腾，耗光的精力再次充满电。
事后他不止一次感叹，林狗啊林狗，什么时候变成pUA大师了！？
中午一点半，他和王涛草草吃完午饭，再次奔进实验室。
在开始工作之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王涛，首次开口询问：
“江哥，你说我们能把这个悬停技术开发完成吗？”
江容正喝着肥宅水，闻言一愣。
林耀丰对所有参加比赛的学生都十分照顾，吃喝都是惠民超市专送。
江容偏爱无糖的肥宅水。
“怎么？没信心了？”江容有些意外平日里干劲十足的王涛，突然问这种问题。
王涛放下手中的接收器模块，略带茫然的道：
“我转校日期，已经快到截止日了。”
江容愣了一下。
只有很少的学生，可以在大学四年中，申请转校，去往更好的大学。
王涛之前已经收到其他学校的邀请，但是因为这个比赛，暂时留下来。
这也是王涛之前和组员闹矛盾的缘由。
其他组员不认为王涛还是他们的同学，所以有着根本性的矛盾。
江容一直没有询问细节，这次好奇问道：
“哪所大学？”
“香岛科技大学。”王涛实话实说。
“这么强？”江容差点叫了出来。
香岛科技大学的实力，在东方国稳居前十。
而银石大学，完全不入流。
天壤之别。
难怪王涛和其他学生，技术差距这么大。
江容算是明白，这是鸡窝里飞出一个金凤凰。
话有点糙，但就是这个理。
王涛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只是低下头，默然道：
“其实我开始真的是有很重的私心。”
“香岛科技大学那边，即便再富裕，肯定也不会给一个学生提供这么多的研究资金。”
“而林老板提出的这个比赛，恰好是我主攻的方向。”
“我就想，趁着离开前，利用这笔参赛奖金，多研究一下自己的项目。”
说到这，他自嘲的笑了笑：
“之前那些组员说我是为了奖金留下来，这一点完全没说错。”
“其实他们最开始都挺配合我的，是我的要求有点过分了。”
“我自己理亏，只能被迫和他们分开，各自研究。。。”
江容皱眉打断了他的话语：
“王涛，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放弃比赛，离开这里？”
王涛头颅低的更厉害，陷入沉默。
江容只是看着江涛，同样沉默。
十二月下旬，银石大学不少专业学生都已经放假。
午间的实验室大楼外，空无一人。
实验室内，江容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及王涛突然的抽噎。
“江哥。”
王涛缓缓抬起头，满面已是泪水：“你说。。。我们还能成功吗？”
江容一时间呆住。
他扪心自问。
一边是前途光明的科技大学。
一边是黑暗无光的五流大学的实验比赛。
这很难选吗？
见到江容没有回答，王涛双目茫然，像是自问道：
“我们连悬停技术都没有搞定，林老板描述的未来，真的在这里能实现吗?”
江容无法回答。
悬停技术。
呵。
听起来真尼玛简单啊。
我靠！
江容简直想要骂娘。
做起来，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首先，在野外有卫星信号的情况下。
要利用接收器接收位置信息，结合高度信息，确保无人机能够知道其在三维空间的精确位置，实现定点悬停。
这是王涛最早提出的技术路线，但是很快被自己和江容否决。
目前的技术和资金，不支持。
接着王涛又提出三个方向。
视觉定位，惯性导航，气压计和超声波传感器。
这三个方向，只要能研究出一个方向，都能在某个场景中，实现悬停。
视觉定位，主攻的是室内环境，最贴合实验室。
惯性导航，需要陀螺仪和加速度计，也是可以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使用。
气压计方面，是上者的补充。
想出来是一回事，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王涛发现这三个方向都挺重要，于是同时研究。
这就涉及到整合上述传感器的飞控算法和软件，需要大量复杂的编程设计。
太难了。
对于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江容和王涛，这根本不是两个人能做的事情。
而且这还仅仅是属于悬停中的一小部分技术。
林耀丰提出的快速起飞，障碍感知，人工智能，定点飞行，挂载航拍，防抖。
这涉及到更多复杂的技术。
需求的远远不止电子信息技术人才。
江容现在就如同刚掌握了小学知识，正面临一个三年级有点难度的数学题。
但是他知道，小学上面还有初中，高中，大学。
道路艰难且险阻。
江容很想将王涛留下来，但是这不符合他的做人底线。
人，是要面对现实的。
如果林狗只是空口白牙，说什么他也不会挂职，到这里玩什么狗屁比赛。
什么狗屁无人机。
能有一日三餐来的重要？
首先要让自己在这个社会立足，再说其他的。
江容拍了拍王涛肩膀：
“兄弟，没事，这个比赛，你可以转校之后，继续研究。”
“我会给林老板说，让他继续资助你。”
王涛听到这话，终于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这四个月的日日夜夜，每天最多睡五个小时。
他可以不留遗憾的说，他尽力了。
但是距离梦想，好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必须要面对现实了。
这一别，哪还有机会再和江哥合作。
他要面对学业压力，面对毕业后找工作的繁琐之事。
到时候林老板有着什么想法，或许早就找到其他人合作。
江容默默的整理着各种小型试验设备，最后陪着王涛来到了校门口。
“随时保持联系，有时间我会去找你。”江容有些感慨的和王涛道别。
“江哥，说话要算话。”王涛眼中泪水又一次打转。
这四个月，令他非常难忘。
江容耐心的陪伴。
林老板提供的豪华餐饮，想要什么设备，还会额外提供，可以说有求必应。
或许这辈子，他再也无法得到这种支持。
就在两人双目泛红，不舍分别时，一辆黑色二手小汽车冒着黑烟，从远处驶来，停在了路边。
林耀丰脸色通红的走下车。
尼玛完犊子的。
当初上班的时候，图面子，花十多万买个所谓的高档二手车。
路上也不知道是哪出故障，好在总算冒着黑烟坚持到目的地。
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
你看这事整的，让刘教授怀疑他的经济实力不是。
林耀丰帮刘教授打开车门，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路旁的江容和王涛，有些意外：
“呦，这么巧？你们怎么舍得离开实验室的？”
“嗯？江狗，你们眼睛怎么都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