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左侧的雅阁门户洞开,瞬时间一股浓郁的灵气与凡尘气息交织其中。
未待侍女通报,李楚生便自行踏入室内,眼前赫然出现四位身披龙鳞凤羽法纹的中年修士,围坐于一方灵木矮案前,口中吞云吐雾,手中捏着灵石令牌嬉笑叫阵。
桌面散落着些许低阶灵石碎片,桌下则堆积如山般的法宝残骸。李楚生径直来到案前,平和地发问:“哪位是张三青真人?”
一名光头矮小的背驼修士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瞪向李楚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此,李楚生并未理睬,而是转向其余三位修士言道:“诸位暂且退下,吾有紧要事务须与张三青真人私下详谈。”
正在博弈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师兄,这位公子来历如何?”一位青年修士疑惑地询问。
“我也不知这小子是从哪个洞天福地冒出来的愣头青。”另一人愤愤地答道。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之际,李楚生毫不犹豫地从腰间的储物袋内取出一张上品灵石符箓拍在桌上。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连续拿出四张同样的上品灵石符箓置于桌上,并补了一句:“此事涉及之人愈多,解决起来愈为棘手。”
在过去的那个时代,或许每个家族都有所积存的灵石,但能随身携带上品灵石符箓者,实属罕见。
面对桌面上闪耀的五张上品灵石符箓,张三青喉咙不由得轻轻一动,低声朝身边的三位修士命令道:“你们先行离去吧。”
等到屋内只剩下二人之后,张三青并未急于接过灵石符箓,反而戒备地看着李楚生,谨慎地说道:“道友不知来自何处,亦不知是如何寻觅到贫道踪迹。不过你需明白,贫道不过一介世俗势力之辈,修炼层次尚浅,对于害人性命之事,贫道万不敢沾染。若您意图寻仇索命,那还是请带着这些灵石返回,今日贫道便当做未曾见过您。”
显然,张三青并非易于对付的角色,虽见财心动,但却并不轻举妄动。
李楚生曾在前世听闻张三青之名。此人文名为张,无字,早年流离失所至此处,与众地痞恶霸一同修炼蛮力斗法。相传为争夺蓉城主街区的掌控权,张三青孤身闯入当地混混头目的居所,那时对方正与其七八名手下聚餐,见状均起身抄家伙欲动手。然而张三青却镇定自若地坐在贵妃榻上,将裤腿挽起,以法宝切割自身大腿上的血肉,一片片丢至桌上,声称要请大家品尝他的血肉。那满脸笑容却又对自己毫不手软的举动吓得一众混混心惊胆战,此人连自己都敢下这般狠手,更何况他人呢?从此以后,这位姓张的人物被尊称为耍三青子始祖,张三青之名也因此传扬开来。
假若能收服如此悍将,日后自然不必担忧再遭赵建国这类宵小之辈的阴险算计。
李楚生淡然一笑,道:“贫道亦乃遵循仙道法则的良善之士,今日前来拜访真人,乃是欲请您前往我宗门任职护法。”
听见这番话,张三青脸色陡然一变,语气冰冷地质问:“贫道乃蓉城一方霸主,你竟敢让贫道去做那区区保安之事!”
李楚生悠然开口,仙音淡淡:“诚然,如今你出行皆伴随修士三五,蓉城之地无人不敬你三分。”
“执掌一方安保之职,固然不及修罗领袖的身份尊崇。”
“然而据我所知,令夫人怀胎已满双月,即将分娩于世。”
张三青更显愠色,冷哼道:“我妻孕事,与阁下何干?”
李楚生语气陡然肃寒,质问道:“莫非你想让你未出世的孩子知晓,他的父亲曾经营邪秽影厅,以斗殴械斗、助纣为虐,依赖黑市交易维生?”
此言一出,直击张三青要害,让他一时哑口无言。
并非李楚生具有洞悉人心的神通,实则因在前世之中,张三青正是在诞下亲子之后,才毅然退出修炼界的纷争。
见张三青沉吟不定,李楚生趁热打铁:“我愿提供年薪五百枚灵石,且无需你亲自巡查坊中事务。”
张三青心动道:“那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利用你人脉广阔,以及遍布各处的眼线情报,确保无人胆敢在我的炼器坊内滋生是非。一旦真的出现危难之际,你需要真身出手,斩妖除魔。”
侠士重诚信,听闻此言,张三青立时自腰间取出佩剑,铿锵插在桌面之上:“受人钱财,为人排忧解难,我张三青能立足修炼界,凭借的就是对上级的忠诚,对同道的仁义!”
李楚生反问:“倘若你的友人丧尽天良,竟下毒毒害十几岁的孩童,你还是否坚持所谓的义气?”
刹那间,张三青恍然大悟:“原来你找我,是为了赵建国之事!”
“不错,你便是那位——李楚生!”
在修炼界行走,消息收集之道尤为关键。
发生在蓉城地界的种种秘事,自然难以逃脱张三青锐利的目光。
仅凭李楚生的一席话,张三青便推断出了其真实身份及来访目的,深感李楚生找对了人。
张三青摸了摸下巴,略显迟疑地道:“关于你的事,我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并无确凿证据。赵建国那三个家伙虽罪孽深重,但我却不能代你出手除去他们……”
蓦地,张三青似有所察觉,戒备地说道:“如果你想要雇佣我去杀人,那么这个浑水我是不会趟的。”
李楚生平静回应:“我并不需你涉入其中,只求你在我行事之际,在岸边给予警示便可。”
“李前辈,您的意思是……”
李楚生朝张三青勾了勾手,二人贴近耳边,密谈了许久。
听完李楚生的计策,张三青不由得赞叹:“妙哉!李前辈,这计谋真是高明至极!不知您是如何想出如此奇策的?”
李楚生含笑而不答,只是平淡地嘱咐:“我要求你在今夜之内妥善安排好一切事宜,切不可泄露半分风声。”
张三青拍胸脯保证:“前辈放心!行走修炼界,忠义二字铭记心头,我张三青行事决不含糊!”
“那就静候佳音吧。”
李楚生自修炼之地起身离去,踏出房门之际,周身瘀伤鼓胀,连驾驭飞剑的气力都不复存在,只能勉力推动那一辆古老的双轮仙驾,缓缓朝居所挪动。
与此同时,张三青离府出发,目标直指另两位宗火弟子的住所——王长更与刘有德。二人均属赵建年的忠诚追随者,同时也是昔日张三青麾下的修士。
然而,这三人不过借用张三青之威名震慑俗世之人,张三青对他们早已嗤之以鼻。今夜,张三青脚踏双轮仙驾,逐一探访二人府邸,邀约共饮佳酿。
王长更与刘有德闻讯惶恐不安,匆忙购齐灵果仙肴,随张三青来到阵法守护的录影阁二楼。酒菜尚未摆放齐全,张三青便面色阴郁地质问道:“昨夜,你们是否与赵建年联手,焚烧了李楚生的修炼洞府,致使其胞妹重创濒死?”
听见此话,王长更手中即将夹取菜肴的筷子瞬间掉落,恐慌地辩解道:“三青师兄,我……我们并未所为。”
刘有德亦脸色苍白,慌忙辩解:“定是外界误传,我们怎敢做出此种天地不容之事,一切都是误会。”
关于纵火烧毁修炼洞府之事,三人曾在醉酒之时向他人吹嘘炫耀,最终传入张三青耳中。但口口相传的消息无法作为确证。倘若三人一口咬定未曾作恶,无人能够奈何于他们。
张三青并不追问详情,而是低声冷喝:“你们是否放火烧毁修炼洞府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李楚生已然认定此事乃尔等与赵建年所为!”
听到此处,刘有德忍不住讥讽道:“李楚生区区一名筑基期修士,又能对我们如何?”
王长更亦附和道:“像他这样的废物,顶多私下里诅咒我们几句罢了。”
张三青脸色愈发阴沉,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误会了!李楚生与药园坊市交易,赚得了一万余枚灵石,这件事你们清楚吗?”
二人闻及一万枚灵石之巨额,皆是一愣,眼中流露出贪婪与嫉妒之色。
张三青接着说:“据我所知,李楚生已将这笔灵石悉数用于黑市之中,雇佣了一位杀手,欲取你们三人之命。”
随后,他手指指向王长更,“你是第一,刘有德便是第二。”
“这位杀手乃是我多年前在东北修行地结交的挚友。他曾因琐事怒杀同村十二户人家,随后在外逃亡三年之久。”
“今日午后,此人前来寻我饮酒畅谈,提及一旦完成这次任务,便携此万枚灵石远赴海外逍遥自在。”
“念在你们多年来随我修行,虽无显赫功绩,但也付出诸多辛劳,我不忍坐视你们无辜丧命。”
两名修为低微的弟子,哪曾见识过如此场面,此刻已被张三青一番描述吓得双腿无力。
王长更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不止,嗓音发颤地道:“三……三青师兄,您的再造之恩,我们兄弟二人永生不忘!”
“即刻我们就回府收拾行装,连夜逃离此地!”
张三青淡然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回去吧。”
正当二人欲走出阁楼之际,王长更又补上一句:“或许此刻那位杀手正提刀守候在你家门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