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
在不借助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人在七天内可踏足的范围很小。
夏锄禾揉了揉脸,语气疲惫:“琰哥,你说副本里,那些我们走不到的地方,有什么呢?”
王琰挠挠头:“这我哪知道。”
早在夏锄禾探测地窖时,就已经警醒的杜桢忍不住开口:“大部分副本范围都很小,我们见到的就是全世界。那些稳定的大副本都被官方登记在册,这个冰雪世界只是个小世界,其他地方都坍缩了。”
夏锄禾闻言,犹豫几秒后,便将副本里曾有人类生活的推测告诉了杜桢。
杜桢并未因此感到惊讶:“我们进副本的目标很明确,收集物资,其他的都不考虑。”
夏锄禾乖巧点头,不再多说。
她和杜桢的人生主线不同,道不同不消多谈。
杜桢的目标是活着,好好活着。
夏锄禾的目标是……
她的人生没有长远的目标和意义。
以前父母在的时候有,现在……没有了。
活着只是因为不能死。
既然如此,那要让生活变得更有趣一些。比如说,探索副本。
就在杜桢以为夏锄禾不会继续深思时,夏锄禾说:“明天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行动了。副本的东边我还没去过,我想去看看。能拜托你们照看一下路当归吗?如果我没出事,晚上我会来这里与你们会合。”
杜桢哑然,颔首应下。
睡着的路当归睫毛轻颤。
夏锄禾把捕鱼获得的战利品留下,她只拿了肉干,其余的全部留给了杜桢等人,算是她帮路当归交的保护费。
天不亮,夏锄禾就踩着王琰的肩膀出了地窖。
以初始雪屋为圆心,目前只有东边没去过。夏锄禾裹紧皮毛往东边走,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回头一看,路当归抱着一条血淋淋的河狸腿,提着许多鱼,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夏锄禾无奈:“你跟着我做什么?”
路当归:“我想吃……蛋糕。”
夏锄禾:……我就不该告诉你蛋糕有多好吃,真是欠你的。
夏锄禾认命地收起路当归手里的食物,两人一同去世界的东边。
之前几天昼伏夜出,夏锄禾忘了雪盲症这回事。这两日白天出来,眼睛被闪得难受,她半眯着眼朝前走。
路当归提醒她:“方向偏了。”
夏锄禾懵,周围一片白茫茫,她觉得自己能分出东西南北已经很了不得了。
但是想到路当归曾在风沙中带她找到安全屋,夏锄禾没挣扎,带路的人变成了路当归。
二人走不久,便看到了杜桢提到的树林。
树林不大,比夏锄禾家的农庄小。林子周边有动物脚印,脚印留下的痕迹比树干还粗。
夏锄禾只看了几秒就受不了了:“好闪。”
路当归慢吞吞说:“不是雪。”
听她这么说,夏锄禾强忍着不适,努力辨别闪光点。
确实不是雪在闪。
雪的闪光柔和均匀,不会出现一个点一个点的闪。
树林里的闪光更像是……反光镜。
站在上面看,甚至能注意到反光镜都集中在了同一片区域内。
夏锄禾沿着山崖往反光区域走,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树林有了变化。
其他地方树林茂密,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没有缝隙。
反光区域的树林之间却有空隙,空隙连起来变成了字母——SoS。
这妥妥的是有人啊。
但是……怎么下去呢?
夏锄禾拿路当归的小铁棍划了两块衣服蒙在脸上,从农场中挑出四块最薄最宽的木材,用散掉的柳枝将木板绑在脚上。她先在平地上尝试,能滑,问题不大。
夏锄禾给路当归分好装备,让路当归学她的动作。
路当归学得很快,一点就通。
夏锄禾夸赞她:“你以前滑过雪吗?看起来很熟练嘛。”
路当归呆呆地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给我东西,然后你走了。我去基地,给别人干活,后来加入储备军,每天下副本。再后来……我又遇见了你。”
夏锄禾沉默,勉强扯出一个笑:“没关系,我也不记得以前。”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路当归就像命运轮盘上两颗严丝合缝的轮齿,在她们互相触碰的那一刻,命运轮盘开始转动。
夏锄禾带着路当归将自制滑雪板试了又试,仍旧不放心。
“我自己去,你在山崖上等我,晚上去洞里过夜,好吗?”夏锄禾给路当归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当归拒绝:“我跟着你。”
路当归脱下滑雪板:“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跟着你。”
夏锄禾扶额,不是为了省两块木头啊。
她妥协:“系好面罩,绑好滑雪板,出发。保持平衡,不要摔倒。”
二人顶着风雪,呼啸而下。
山坡上没有障碍物,坡度不大。夏锄禾顺势而下,心中竟生出几分富有天下的畅快感。
一路畅通无阻滑到树林旁,夏锄禾收好二人的装备。
她没敢贸然进入森林,而是选择了SoS开出来的路径,沿着字母向树林里走。
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际,夏锄禾越走越觉得奇怪。
她停下脚步,从发觉奇怪的点——太安静了。除了她和路当归的脚步声,树林中寂寂无声,一声鸟鸣也无。
夏锄禾伸手掰了一根离她最近的枝条,树枝轻易折断,树皮中一丝绿意也无。
这是一条死去的枝干。
夏锄禾用小铁棍划开树皮,沾着雪的树皮湿润,里面却是干枯的。
这是一棵死去的树。
夏锄禾检查了好几棵树,结果均是如此。
这是一片死去的树林。
夏锄禾呼出一口气:“走吧。”
她开始庆幸,路当归在。
不然她真的会怀疑,这世上是不是只有她一个活物。
走到第二个S的时候,周边不再只有树,而是多出了动物的尸体。
巨大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