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刚塞进嘴里的鸭脖被夏锄禾丢到地上,椰蓉小方也被吐了出来。
然后,呕吐停止。体重没有任何变化。
在此之前,夏锄禾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就在李月和卜易放下悬着的心,就在夏锄禾以为计划失败之际,夏锄禾毫无预兆地再度呕吐起来。
她吐出红色的血水,吐出她的骨血,吐出滋养肉体的每一分气血。
夏锄禾急速地陷入虚弱,就连站立,都成了比拼意志力的难事。
与此同时,体重秤上的数字,飞快地掉了下去。
从61掉到55,掉到48,掉到……
卜易死死盯着体重秤,随时等待着注射万能药剂的好时机。
然而,夏锄禾没给她这个机会。
当体重秤上的数字达到40,发出“滴——”声时,夏锄禾义无反顾地冲向保护着月神的玻璃门。
呕吐停止。
夏锄禾听到月神傲慢的声音:“欢迎来到真神的身边,你想离开神之国度,还是想……瞻仰神容?”
它的语气,充满了嘲弄和挑衅,仿佛夏锄禾是只卑微的蝼蚁。
虚软的四肢撑不起夏锄禾的骄傲,她狼狈地跪在地上,捂住剧痛的胃部,咬牙道:“我要离开。”
月神在最后关头做了个陷阱——它的信徒会瞻仰它,它的敌人想近距离杀死它。所以,只要在副本中,无论如何它都是安全的。
可它太傲慢了,傲慢到丝毫没有考虑“瞻仰神容”是明晃晃的漏洞,这四个字透出了它的得意和底牌。
所以,夏锄禾选择离开,离开虚幻的空间,去看看真实。
哪怕她选错了,也没关系。
夏锄禾已经赌对了前半条路,后半条路,有队友为她托底。
离开之前,夏锄禾跟李月和卜易交代过,如果能通过玻璃门,后面的选择,两人可以一人选一种。
她有队友,就代表她有很多次机会。
……
脱离空间,虚软和痛苦还残留在夏锄禾身上。
好在,空间中的一切都没有给她造成真实的伤害。就像种植物副本中……食物是虚假的,伤害也是虚假的。离开空间后,一切都变得正常。
更幸运的是,夏锄禾面前出现一团蠕动的灰白色黏液。黏液之外,没有保护壳。
夏锄禾扯出一个残忍的笑,报复性地打了个响指。
熊熊火焰将黏液笼罩其中。
黏液扭动,蛄蛹,歇斯底里,尖叫。
夏锄禾就站在黏液面前,冷静地看着听着,监视着努力工作的烈火。
在烈焰的摧残下,黏液不断蒸腾缩小……
呼呼的火焰声中突然传来微弱的“啵——”
一团黑色的玩意从火中滚出来,趴在夏锄禾面前求饶:“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让我离开,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任何愿望……”
夏锄禾定睛看去,抛开颜色不提,这团东西和人类的大脑别无二致,两个布满沟壑的半球。
正当夏锄禾想要仔细研究之际,时间手表无声地震动起来,仿佛在催促夏锄禾,赶紧把它拧上一圈。
夏锄禾已经认定,有关黏液的一切,都不是好东西,不要再被奇怪的东西蛊惑。
于是,夏锄禾拧了一圈手表旁的按钮。
黑色大脑瞬间散成灰烟,灰烟中藏着一段过去的记忆。
一个矮小的黑胖男人,带着贪婪的微笑,将手放在黑色的大脑上许愿:“我要美人,数不尽的美人,白的,瘦的,嫩的……”
男人许下愿望,大脑钻入男人体内,将他缓慢地改造成一团黏液。然后,黏液在此地蔓延,吸引人类定居,逐渐形成信奉月神和美的部落,部落发展成城市……
时光是最珍贵的刻刀,它能将一个龌龊的愿望雕琢成稳固的规则。
……
大雾散去,被卷入怪异空间中的城民,忍不住干呕。
夏锄禾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队友。
有城民反应过来:“月神大人呢?神之国度呢?”
一个令城民羞愧和惶恐的回答蔓延开来:“月神大人抛弃我们了,因为我们没有通过考验。”
所有队友朝着夏锄禾的方向聚拢。
李月和卜易很安全,路当归和黎秋生在一起,宝儿牵着星星的小妹,王琰鼻青脸肿地拖着星星的傻大哥。
见到夏锄禾,宝儿明显松了口气,一脸求夸夸的表情:“姐,我没乱吃别人的东西,还制止了其他和我房间的小孩。”
虽然,和她同一个房间的小孩只有星星的小妹……
夏锄禾毫不吝啬地给夸夸和抱抱:“能抵抗住诱惑,帮助别人避免陷入险境,宝儿很棒!”
王琰挤巴眼睛,不忘提自己的功劳:“这个大块头脑子不好使,力气倒很大。”
几人说着话,找到了竹观山和星星。
星星跪坐在地上,竹观山蹲在她身旁,轻抚她的后背。
夏锄禾用眼神询问。
竹观山摇了摇头。
事后,竹观山告知众人,星星听说了小弟的下场。
神之国度笼罩了整个梦城,星星的小弟也在其中。据说,小弟最初没有吃突然出现的食物,而是布袋里放了很多食物,想要带回家。可惜食物沾到布袋就消失了,小弟好奇才尝了下食物,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甚至,连一点尸体碎块、一片衣服都没留下。
……
城外,大雾散去。
翁信天指挥信天帮的帮众,发起冲锋,攻下办公大楼,俘虏守卫,安抚城民。
由于提前散布了谣言,绝大多数信仰坚定的城民都在梦城内,留在五区中的城民大多是信仰不坚定或身体相对孱弱的民众。
至于逐梦城的守卫,在信天帮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和武力优势面前,不堪一击。
拿下逐梦城的过程,异常顺利。
“月神抛弃了逐梦城,抛弃了祂的信众”,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逐梦城。
信仰的建立需要天长日久的熏陶,而崩塌往往只需要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