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龙走出安路生的大别墅,冷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寒颤,却瞬间清醒了许多。
坐在车上,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咬咬牙,拨通了杨威的电话。
此时的左龙,心中满是忐忑,他不知道杨威会不会接他的电话,更不知道,这场见面,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另一边,杨威正在会议室主持企业家座谈会,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气氛热烈,企业家们正围绕着澜江市未来的发展方向各抒己见。
突然,手机震动,杨威低头一看,是左龙打来的。
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诧异,今天这个会,原本也通知了左龙,可他说临时有事不能来,怎么这会儿又打电话了?
杨威不动声色地起身,向会议室外面走去,他可不想让这些企业家们察觉到什么异样。
“喂?”杨威的声音透着几分疏离,带着习惯性的威严。
左龙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他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杨威,我是左龙,我……我想跟你见一面,有急事,非常重要,关乎很多人的命运,求你给我个机会,咱们当面谈。”
左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
杨威沉默片刻,他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左龙此举的意图,听左龙的口气,感觉他很着急。
这时候打电话求见面,肯定没那么简单,难道是和最近的调查组有关?
杨威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应下:“行,一个小时后,我在老地方等你。”
说完,杨威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回到会议室。
不过,此刻他的心思已经不完全在会议上了,一直在暗自揣测左龙到底想说什么。
左龙得到答复,如获大赦,他顾不上等车,一路小跑着向他们曾经经常去的老地方去,老地方就是一个曾经只属于左龙和杨威的小酒馆。
一路上,他的心情如同汹涌的波涛,起伏不定。
他害怕面对杨威的质问,那犀利的眼光,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谎言;
但他又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凭借多年的交情,能说服杨威网开一面,放他一马。
老地方的路旁灯火辉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左龙赶到老地方的小酒馆时,已经气喘吁吁。
他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才慢慢走进去。
一个小时以后,杨威也缓步走进了这家小酒馆。
看到杨威过来,左龙亲自为杨威挪好椅子,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眼中的慌张更是藏也藏不住:“杨威,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工作,实在是不得已。”
杨威坐在酒桌子旁边,放下手里的公文包,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抬起头,目光冷峻得像一把刀,直直地刺向左龙:“坐吧,左市长,到底什么急事,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会也不来开,你说吧,那么急找我什么事。”
左龙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不停地在膝盖上揉搓,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开口:“杨威,你说我们算不算兄弟,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认识也是最久,之前可能有些误会,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掏心窝子,把事儿说清楚,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杨威不动声色,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误会?龙哥!你这是什么话,什么误会,你是不是搞错了。”杨威不动声色,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龙哥,你指的是什么误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要胡思乱想。”
左龙咬咬牙,压低声音:“杨威,就是开发小江新区的事儿,我知道错了,是我太心急,太想出政绩,所以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可有些情况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们是兄弟,你应该理解我的对吧。”
杨威眼神犀利:“身不由己?龙哥,你是一市之长,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什么能让你身不由己?就你这个权利,不是谁能够撼动你的。”
左龙额头冒汗,掏出纸巾擦拭,声音颤抖:“杨威,上次你在澜江大酒店看到了那个人,就是安路生,安路生他……他手里握着我的把柄,我被他算计了,要是这事儿捅出去,我这辈子就完了,求你高抬贵手,别在调查下去了。”说着,他的眼眶泛红。
杨威微微一怔,没想到左龙会坦白到这份上,可他并未心软:“左龙,你早该想到有今天,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你现在跟我坦白,是想让我帮你兜底吗?我可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左龙“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杨威,我知道错了,就算老哥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还有个没名分的孩子,我不能垮啊,求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配合你把安路生那些违法的事儿都揪出来。”
杨威起身,走到左龙面前,目光复杂:“左龙,你先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折损的是自己的尊严。我可以考虑给我机会,但你得如实和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不能有半点隐瞒。”
左龙连连点头,起身哽咽着:“杨威,我一定,一定全说,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昏黄的灯光在小酒馆内有气无力地摇曳着,光影零乱破碎,映照着角落里左龙和杨威那写满沧桑的面庞。
岁月仿若一把无情刻刀,在他们脸上镌刻下深深浅浅的沟壑,每一道皱纹似乎都藏着一段或惊心动魄、或追悔莫及的往昔。
窗外,夜色仿若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将整座城市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城市的喧嚣被这一层冰冷的玻璃彻底隔绝在外,却怎么也隔不断屋内那如阴霾般弥漫不散的沉重气氛。
左龙那粗糙且微微颤抖的手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握着酒杯,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刺目的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杨威交汇,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交织,有无奈、有悔恨,还有一丝对倾诉后或许能稍感解脱的渴望。
“老杨,你走之后这半年,我也从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一下子成了这澜江市长,外人瞧着,只当我是平步青云,风光无限呐!”说罢,他拿起酒杯,仰头猛地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仿若一道火线直入咽喉,灼烧着他的感官,却怎么也浇不灭心底那如渊般深邃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