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儿!”
“母亲(母亲)!”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那宋家三兄妹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床榻前。
宋茗绾哭得梨花带雨的抓住崔冉的手,她哭着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母亲一起。母亲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崔冉已经有心无力,她任由宋茗绾拉着手,却是抽不出去。
“夫君,速速决断。”崔冉倚着宋典章,一副随时就要咽气的模样。
宋典章慌了,他朝宋太傅看去。
宋太傅迎上宋典章的视线,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示意其答应了。
“亲家,好女婿,你们就答应了吧。”恰巧这时,崔国公又开口:“我看冉儿,快要撑不住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不做决定,只怕冉儿会在太傅府咽气。”
“到那时,所做一切,都是无用功。”
崔灏也不做哑巴了,他添油加醋的说:“是啊,妹妹平日里最爱的便是妹夫和铭邑这三个孩子。若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太傅府断气,因她影响耽误了他们,她只怕是死不瞑目的!快别犹豫了,做决断吧!”
宋典章恨不得崔家人多说点话,他也好借势而下。
崔冉紧紧抓住宋典章衣服袖子,她声音颤抖着:“夫君,你答应了吧。不然……咳咳……”
话未说完,崔冉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一口鲜血吐出来,好巧不巧,正好吐了宋茗绾一脸。
宋茗绾正哭着,这一口鲜血吐过来,她都愣住了。
若不是大局为重,她只怕早跳得三尺高,几个耳光甩在崔冉脸上,并大骂一句:“什么腌臜晦气玩意,临死都不安分,活该你替别人养孩子,活该你四个孩子早死早超生。活该你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是为她人做嫁妆,连死都无法葬入夫家,还要被一纸放妻书休回家。”
于是,在来回极限拉扯了多次之后,宋典章终于含泪写了放妻书,并派随从送去官府,等官府那边受理登册盖章后,那放妻书才终于递到崔冉手中。
除此外,崔冉与宋铭邑三兄妹断绝母子关系一事,也迅速地经过宗亲族老们的同意。
在众人看来,崔冉极是可怜。
出嫁太傅府二十几载,与夫君琴瑟和鸣,儿女双全,且都举止大方,亭亭玉立。
还未到享福的年纪,便生了怪病。
最后,更是被一纸放妻书,送回崔国公府。
这是后话。
当下,崔国公府见崔冉已经从宋典章手中拿到了放妻书,便安排人带崔冉回国公府。
早就有备而来的崔国公等人,除了要带走崔冉外,还有当年崔冉的十里嫁妆。
宋太傅等人正因为甩掉崔冉这个晦气人而高兴,却听得崔国公要带走崔冉的嫁妆,于是便不乐意了。
崔国公倒是没出面,出面的是崔老夫人。
“冉儿既然已经拿了与典章的和离书,成了自由身,那她当年嫁到太傅府时带来的嫁妆,自然也得抬回我国公府。”崔老夫人看着宋太傅以及宋老夫人,缓缓说道:“这乃合乎情理之举,纵是走到外面去提一提,也无人会说我国公府此举不妥。”
“除非,太傅府还指望着我冉儿这点嫁妆接济。”崔老夫人这打脸的话说了,她一副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可我想,太傅府是何等光荣之家,又怎会做得出惦记前儿媳嫁妆,补贴家用之举呢?若是真有此心,怕是要被戳脊梁骨,在世人,在朝堂上,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好坏歹话都让崔老夫人说了,太傅府等人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极不舒坦。
尤其是宋太傅,想他乃是一国之君的老师,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可偏生崔老夫人这话,又是事实。
太傅府昔日荣光早已不复,且因宋太傅最是瞧不起那莫等的生意人。
所以太傅府这些年,竟未在外有营生之事。
若不是崔冉入府殚精竭虑操持这些年,只怕太傅府更显潦倒衰败之相。
“话虽如此,可铭邑三兄妹到底是冉儿十月怀胎所生。”宋老夫人站了出来,她拿着手帕擦拭眼泪,“日后铭邑,铭彦和铭绾,都是各自婚配嫁娶的。他们的聘礼嫁妆……”
“老夫人莫不是忘了?”崔老夫人不等宋老夫人将话说完,她已经不耐烦地出声反驳道:“冉儿才与三人断绝母子关系,她们从此便是互不相干的陌路人。”
“你们怕冉儿死在太傅府耽误影响你们,怎么就不怕她的嫁妆祸及你们呢?”
宋老夫人在崔老夫人面前讨不到任何便宜,她气得不想再理。
宋太傅自诩是有文人风骨傲气之人,他将手往身后一背,皮笑肉不笑道:“我太傅府,还做不出来那种肖想觊觎将死之人嫁妆这等无耻之事。既是崔冉的嫁妆,那便清点清楚,趁今日一并抬走的好。也省得日后,隔三差五寻着由来。”
于宋太傅而言,崔冉这尊瘟神已经送走,宋典章如今又恢复了自由身。
且,安插在国公府的人已经禀明事情已办妥,就等中秋佳节。
今日从太傅府抬走的崔冉的嫁妆,不过是暂存在国公府。
等国公府因通敌叛国的罪名倒台,偌大的国公府还不是太傅府的囊中之物!
宋典章显然也是跟宋太傅想到一块去了,他是半点不见心疼,反而一脸爽快豁达的对崔国公说:“那就请崔嬷嬷拿出冉儿的嫁妆单子一一核对,有缺的漏的,就一一补齐了,也好让你们一并带了去,省得还要往返多次,徒增麻烦。”
有了宋太傅与宋典章的应允,崔国公直接命人行动。
宋铭邑三兄妹亦知这些嫁妆早晚会回到太傅府,所以半点不担心。
神茶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一切。
糖糖纸人更是趴在那小挎包前,纸人脑袋神采奕奕。
于是——
东岳的百姓们,纷纷闻讯而来,便见崔国公府的人正在太傅府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的搬运崔冉的嫁妆。
一车一车的嫁妆抬上马车,一车一车的运往国公府。
从白昼到黑夜,直至夜深,崔冉的十里嫁妆方才运完。
而送走崔冉和其十里嫁妆的太傅府,竟一夕之间落败得不像话。
原本辉煌大气,富贵奢华的太傅府,竟因崔冉添置的嫁妆被一一抬走后,变得不三不四起来。
不是这里少了东西,便是那里缺了。
总而言之,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