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茶从茅厕出来,阵眼已破,煞气已散。
但轮回之路并未关闭,那些聚拢在庄子上空的黑雾与煞气,正井然有序等待入轮回。
是非过错,进了轮回之路,自有阴司地府会负责审判。
神茶的职责,便是让这些被封印镇压的孤魂野鬼,有可伸冤的去处。
茅厕并不脏,所谓脏,其实是那黑袍男子后来施的障眼法。
随着阵眼封印一破,障眼法便已失效,茅厕光景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遍地的污秽物荡然无存,那熏天臭气也不复存在。
茅厕一如修建之初未投入使用时的样子,干干净净。
夜已深,神茶站在茅厕外,抬头看着夜空。
随着笼罩在庄子上空的黑雾与煞气散去,被覆盖的繁星点缀夜空,璀璨明亮。
神茶站在夜幕之下,一直等到所有的黑雾与煞气皆入轮回之路,她才关了轮回之路。
这次施法神茶耗了太多心血,好不容易被珠子滋养有起色的身子,隐隐又有裂开现象。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今日所获的珠子,够她用很久了。
依旧是那抬眼能见星辰的山洞里。
‘噗’。
‘噗’。
‘噗’。
接连三道吐血声在山洞里回荡,透过那摇曳烛火,隐约可见那洞内床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被包裹在宽大的黑袍里。
床下的泥土地上,是触目惊心的几大滩血。
随着三口鲜血口吐而出,那坐着的黑袍人身形一晃,终是不支。
‘咚’的一声,重重倒在床上。
“东!岳!”
黑袍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举起手,紧握拳头,青筋凸起。
“究竟是何人?何人破了我的局?何人破了我的法?让我再遭重创?”黑袍人恨得目眦欲裂,他一手高举,想要握住什么,一手捂着胸口,痛苦不堪。
前有纳兰祁夜未按计划成为傀儡, 后有王道长身死道消。
再是他留在护国寺的五尾狐狸被识破,后又是庄子阵眼被破……
黑袍人已经损失惨重,他在东岳的据点,已经被捣毁得让他承受不住这反噬。
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厉害,竟能一一破解他精心布局多年的局?
不行!
黑袍人猛地坐起来,他不顾遭受反噬厉害的身体,目光直直看向洞外:“我必须去东岳,亲自会一会这破我局的人。如若放任不管,长此以往,只怕我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就连这条命,也会在一次次反噬下命不久矣!”
翌日天明。
神茶待糖糖的棺椁入土后,才骑马回城。
刚进城,国公府等候于此的人便迎了上来。
神茶骑马直奔国公府,动作帅气下马,丢了马鞭给下人,眨眼的功夫,人已消失不见踪影。
国公府厅堂。
神茶一到,便见崔国公等人皆在,堂下跪着一僧人。
“茶茶来了。”崔老夫人一见神茶,便满面笑意,满心欢喜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神茶来到崔老夫人面前,挨着老夫人坐在一起,她抬眸,看向那跪着的僧人。
别人或许对眼前这个僧人陌生,但神茶并不陌生。
这个僧人,就是那听令宋典章,开坛做法的道人。
崔国公见神茶已到,便开口:“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如果不想继续以僧人的身份东躲西藏,那就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不然……”
“我说,我说。”那僧人不等崔国公将话说完,他已经抢过话去说:“国公爷,我什么都说,只求您保我一命,让我能恢复从前的生活。”
若不是生活所迫,他又怎会以道人之身,剃发出家为僧呢。
比起做僧人,他更喜欢做道人。
“当年,我还在未仙逝的师父门下学习道法,随他游历天下 。”那道人简单交代背景后,便开始切入主题:“彼时,我们来到京城,师父亲自拜访太傅府。”
“师父替太傅府算了一卦,说府中将会有武曲星与文曲星降生,若不出意外,日后太傅府必是贵不可言。但这武曲星与文曲星命途多舛,一出生便避免不了被养在外面的命运。”
道人可不敢怠慢,稍稍喘口气,便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府中还会有天命贵女降生。不过这天命贵女的命格,与她那两位哥哥相差无二。”
正是因为道人师父这一席话,让宋太傅以为——
那武曲星与文曲星,必是那被宋典章从青楼赎身,养在外面的赵姨娘。
于是,因道人师父一番话,便有了后来宋典章痛下狠心,将崔冉的双生子与赵姨娘的双生子调包,且将崔冉双生子弃之荒野任其自生自灭等事。
更有后来,赵姨娘生了宋茗绾,崔冉的双生女双双遇害等事。
只因太傅府认为——
命途多舛,被养在外面。
这两句话映射的便是赵姨娘双生子的命运。
毕竟,作为当家主母的崔冉所生的双生子,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集一身,又怎会命途多舛,被养在外面呢!
所以,这武曲星与文曲星,说的必定是赵姨娘的双生子。
“其实,替太傅府效力的是我师父,而非我。只是我师父道法高深,早已料到太傅府会在事成之后杀人灭口。”道人可不敢耍心眼子,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来龙去脉:“在替太傅府完成狸猫换太子的事后,面对再次找上门来的太傅府,我师父没亲自出面, 派了我去。”
“临走之际,我师父再三叮嘱我务必小心太傅府的人。也是因为我师父的临行叮嘱,才让我留了一个心眼,在太傅府杀人灭口时侥幸逃脱,死里逃生后隐姓埋名。”
“我师父当年只是出于一片好心,他在善意提醒太傅府别做傻事,别做日后令他们后悔的糊涂事。可惜却事与愿违,恰恰就是师父那些话,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道人这些年以僧人身份苟且偷生,从未忘记过继续钻研道法。
这些年的潜心修炼,他已经参悟不少因果。
神茶听罢道人的讲述,启唇问道:“你师父既然道法高深,且又算到太傅府不安好心,你又是他的弟子,他怎么如此狠心绝情推你去挡刀呢?”
“莫非,你师父是故意而为之。而你,不过是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