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开顶着一对熊猫眼,晃晃悠悠的下楼,还没走几步,谭呈宏出现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明开,醒了?”
纪明开慢吞吞的转过身来,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哟?这是半夜爬人墙根了?怎么如此模样。”谭呈宏看着他的囧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才趴墙根!”纪明开怒瞪着他,像个随时尥蹶子的小马。
“你们俩杵在这里干嘛呢?常槊还没抓到,还有闲心聊天,跟我下楼。”苏连生一出来,就看见他俩站在走廊上说话,谭呈宏说着说着就笑了,纪明开则是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是,捕头。”
纪、谭二人异口同声,随着苏连生下楼。
“捕头。”
董回清早早的起来,吩咐小二备好了早饭,坐在堂中等他们下来。
“嗯,坐吧。”
苏连生说着一甩衣角先坐下了。
早饭用到一半,谭呈宏突然又盯着纪明开大笑出声:“哎,我说明开,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说与我几人听听,也好开心开心。”
“你闭嘴!”纪明开本来就食欲不佳,听他调侃自己,下意识的将手中未吃完的包子朝他扔过去。
谭呈宏到底是个捕快,身手也不差,微微偏头就躲过了,继续放声大笑,惹的纪明开差点端起碗来扔他,好在被董回清挡住了。
一旁的谭呈宏看他被拦住动弹不得,笑得更放肆了。
“闹什么闹!”苏连生怒声道,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谭呈宏这才止了声音,安心吃饭去了。
纪明开看着他真是气的不行,董回清又几次压着他的动作。
无奈之下,纪明开把碗一磕,扭头回了楼上去了。
“你怎么如此对待明开?”董回清劝解不了纪明开,又反过来说谭呈宏。
谭呈宏倒是不以为意:“半大的小子,说两句话就绷不住了,怎么做捕快?”
“可你也不该如此!”董回清皱着眉,对他的话并不赞同。
“如此?我如何了?我不过是多问了两句,又不是香闺里的千金小姐,能有多金贵?”
谭呈宏说着说着也来气了,本来昨天就是好心,他纪明开就能摆个臭脸,我谭呈宏就不能调侃两句,没这个道理!
“你,你,”董回清是个文人,惯以学问教人,总是斯文一些。
“行了!吃个饭都不得安宁!”苏连生几次制止,却还是争吵不休:“既然吃不好饭,那就别吃了。回清,与我上楼来。”
“是。”董回清看了谭呈宏一眼,跟在苏连生身后回房,独留谭呈宏一人独坐。
“什么意思啊!哎,哎!捕头,我干嘛去啊我!”谭呈宏这才急了,慌里慌张的跟上去。
“回清,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苏连生站立在窗边,窗户微微打开。
“回捕头,我与呈宏在此女子的口述下描绘了玉佩的样式,这是图纸。”董回清从怀里掏出纸张递给他。
“此玉佩纹样同为祥龙,却内无明目,以莲花纹边做底,菩提纹镶边,做工倒是不常见,我与呈宏都比对过,确认回春堂后巷的玉佩正是此女子孩童所佩戴的玉佩。”
苏连生透过窗户的光,脑中回忆着昨晚谭呈宏拿出的玉佩做对照。
“昨晚呈宏曾拿出过此玉佩端详,与此图中的样式确是同一块,你二人所言非虚。”
“属下也查问过此玉佩的出处,那女子只答是夫家所赠,其余一概不知。”董回清也想过会不会是一样的玉佩刻了两块,却没得到答案。
“再无其它线索?”苏连生将图纸折起来,向着桌边走去。
“明开当日所言的老人家,我与呈宏也问过,得出此人是黄家渡口下的一个乞丐,我与呈宏寻过去时,那老人正在河中打捞,询问之下才知。
此老人原名宣汉,本为迁化镇人,几年前突发洪水,才逃亡至此。此人并无手艺,只得以乞讨为生,偶尔会打捞河中的鱼虾,用来填饱肚子。
我与呈宏买了些包子送与宣汉,顺便打听了几句。
从他口中得知,约七日前的一个凌晨,饥饿难耐。宣汉如往常一般想要捞些鱼虾果腹,拿了渔网才发现网坏了,无奈之下只能游荡着去了街上,想着寻摸些东西,好修补渔网。
行至柯氏布庄时,天色蒙蒙亮起,街上人迹罕至,众人都在睡梦中。
正当他沿着墙边摸索着,屋内突然躁了起来。
只听得一阵一阵的哭嚎不绝于耳,宣汉好奇之下,贴在门上细细听着。
“文宝啊!我的儿子啊!”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粗粝浑厚的男声呵斥道:“哭哭哭!哭什么哭!我好好一个宝贝孙子,好端端的睡在卧房里,说丢就丢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你个小贱人!你还有脸哭!我孙儿不过四五岁,你就狠心的放他一个人在屋里,跑去找我儿子!你若好好的陪着我孙儿,我孙儿又岂会下落不明!”尖酸刻薄的女人也不停的咒骂着,那年轻女子一时嚎哭一时啜泣,宣汉听了好一阵,唯独不见年轻男子的声音。
听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这是柯府的小少爷丢了,还是大半夜在府里丢的,凭空消失了。
宣汉本想多留一会儿,只是腹中的饥饿总不饶过他,只能踌躇着先行离开了。
天色大亮时,夹浦镇便口口相传‘柯氏子家中凭空丢失’”
“柯氏布庄?你可去看过?为何府衙中并无消息,难不成如此大的事儿,竟没有报官?”苏连生疑惑不已,家中幼子凭空失踪,身为天河县府衙的捕头,却对此事毫不知情,着实失职。
“原是打算去的,只是不巧,那管家说,柯氏一家突逢变故,举家回老家去了。我与呈宏也就扑了个空。”董回清一五一十的回着。
“嗯,那便劳烦你与呈宏再多费些心思,百姓之安居,我等之福报。回清当知我心中所想。”苏连生说着,朝他拱手作揖。
“捕头严重了,属下这就去办。”董回清也赶紧拱手作揖,往后退去。
“回清。”苏连生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属下在。”董回清弯着腰应道。
“那日,你救仇氏父子之时,可有察觉仇氏公媳之间有什么异常?”苏连生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看见的那一幕,纪明开心大,问他未必清楚,只能问董回清,最为妥帖。
“异常之处?捕头所指为何?”董回清不明白苏连生为什么这么问,面上有些疑惑。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口一问,随口一问。”苏连生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过于张扬。
“是,那属下便退下了。”董回清拱手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