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林心惊胆战的给陶妈妈看过伤后本欲离开,护卫拦住他,将他带去了后院的柴房,“此女子不慎咬了舌头,请大夫给看看。”
说完,那护卫便转身离开,并没有关门。
陆紫林什么话都没来得及问,只能小心的朝着床边靠近。
他略一搭脉,察觉到这姑娘脉搏微弱,跳动缓慢。
且脸上煞白,嘴巴有些发紫,确实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陆紫林本想撬开姑娘的嘴巴查看一下她伤到了什么程度。
但姑娘脸上血糊了一片,让他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找准了一个位置,陆紫林轻轻的向两边掰着,因为姑娘的抗拒,多用了些力气。
这也导致他的动作过大,一时不察,险些卸掉了姑娘的下巴。
床上的人似乎被疼痛刺激着醒了过来,反应激烈的瞪着眼睛,因为手脚皆被束缚,所以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陆紫林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后退了两步,紧盯着观察她的动向。
二人对视之间,陆紫林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恐惧,提了提身上的药箱冲她示意,“我是大夫,是她们找来救你的。”
那姑娘仍然使劲叫着,受伤的舌头说不出话,只发出叽哩哇啦的声音,血液也从她的嘴角往外流淌。
陆紫林急忙从药箱里取出了一块纱布,塞在姑娘嘴中,制止她加重舌头的伤势。
又从其中的一个格子掏出一小瓶药,“这是我师傅新研制的金疮药,既可外敷也可内服,我先为你涂上。”
药膏是灰黄的,陆紫林尽量抬着她的上颚,取出纱布,将药膏均匀的抹在她的患处,“还好你咬的位置靠前,没伤到你的姓名。”
涂好了药,陆紫林再次将纱布塞回去,“只可惜就算这伤好了,你以后说话也会受影响,也许会结巴。”
女子整个过程一直在挣扎,好像就算陆紫林来这儿是真的为了救她,她也是十分不情愿的,她宁愿死。
陆紫林尽职尽责的做完了一切,拎着药箱起身,出门前看了眼床上的女子,略带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明日我还会再来。”
“大哥,陆某已为她的伤处上药,暂时不会危及性命。”陆紫林被护卫送到门口,“但她的伤势较重,还需加以调理,某明日还会再来。”
护卫没说话,目送着他离开。
——
“这是给那位的饭,陶妈妈吩咐了,你给送去吧。”水玲正倚在门边与旁人调笑着,厨房间的伙计便端着一碗粥过来。
水玲笑意盈盈的接过,转头就骂了一声“晦气!”
正巧小翠无精打采的从她面前经过,水玲灵光一闪,伸手拦住她,“翠儿,你还记得姐姐上次帮了你一回吗?”
小翠勉强的笑笑,“记得的,水玲姐姐。”
水玲顺势搭上她的肩膀,“姐姐现在有个差事,想让你帮忙去一趟,你看?”
“水玲姐姐直说便是。”小翠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她,“只要小翠能做的,我一定会去做。”
“瞧你,说的这么苦大仇深的,好像我要你下油锅似的。”水玲嗤笑一声,“柴房里有个姑娘,妈妈差我去给她送饭,可不巧我这会儿腹痛的厉害,就想麻烦你替我走一趟。”
“只是送个饭啊。”小翠松了口气,“柴房里什么时候又来了姑娘?”
“这我哪知道?”水玲将托盘塞进她手中,“你先替我去啊,我得先解决人生大事。”
话一说完,水玲一溜烟儿的跑走了,徒留小翠一人站在原地。
小翠愣了一小会儿,端着托盘顺着后院走去了柴房。
门口站了两个护卫,小翠心里好奇这姑娘是谁,还需要护卫将她看管着?但她不敢问。
刚走到门口,护卫伸出手拦住她。
“我来送饭。”小翠抬了抬托盘,护卫这才放她进去。
一进屋,那股子潮热湿闷的感觉就涌上她的胸口。
小翠打眼望去,屋里空荡荡的,地上算是杂草,只有一张靠着墙角砌起来的石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四肢都被绳索牵制着。
“我来给你送饭。”小翠实在找不到地方放托盘,只能放在自己腿上。
走近了后,小翠才注意到她嘴里满口血污,“难怪托盘里有一个竹筒,原来是用来喂饭的。”
她拿起托盘中的竹筒,找好位置抵进女子口中。
女子当然不肯就范,小翠只能起身压在她的胸口,捏住她的鼻子,“对不住了姐姐,我若完不成妈妈的吩咐,妈妈定是会处罚于我。”
女人此时体虚,也没有多少力气,索性不再抗衡。
整个过程极慢又极小心,费了一刻钟左右,小翠才将竹筒抵进去三分之一,看了看距离,“应该没问题,我先喂你一勺试试,你又不舒服你就摇头,好吗?”
女子本身已经放弃了挣扎,此刻更是连个反应都没有,如同一具死尸。
小翠舀起一勺粥,轻轻的吹凉,通过竹筒的空洞倒进去,让它顺着竹筒滑到女人嗓子那处,以免再伤到舌头。
女子虽然倔强又沉默的闭着双眼,却仍然为这种行为感到十分屈辱而流下了泪水。
“其实楼中与你一样的姑娘有很多。”小翠不知怎的打开了话匣,“我们许多人都是不愿意来这儿的,可一旦进了这里,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小翠忽然停住动作,“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逼良为娼在她们口中竟成了做善事,逼着我这么个小丫鬟去接客还说是为了我好,让我吃好的喝好的。结果呢,现在还不是来伺候你了?”
女子似乎也有些意动,泪水不断地往外涌着。
“我与你说又能怎么样呢?”小翠语气悲凉,“同是笼中鸟罢了。”
喂完最后一口,小翠潇洒的站起身,取下她嘴里的竹筒,帮她将脸收拾干净,“行了,我回去了,你好好养伤吧。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安慰那女子,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在她出门以后,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门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