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风吹的太过肆意,天上的云逐渐遮住太阳。
花草们没了温暖的日光,有些畏畏缩缩。
“明开,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客栈了。”董回清上前,与纪明开并排,“青盈姑娘的事儿我们都很痛心,但花楼中还有许多冤魂,等我们还他们一个公道。走吧。”
纪明开一步三回头,在董回清与拉扯下慢慢离开。
“下雨了。”他昂着脸,感受雨点拍打在他的面颊上。
春雨细如愁,丝丝缕缕,患无忧。
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他们回到客栈时,雨渐渐停歇。
捕快兄弟们站在门前,交头接耳的朝着屋里张望。
几人迅速挤进队伍。
“干嘛去了?”纪明开身旁的捕快问道。
谭呈宏感觉到纪明开的心情依旧低落,便抢着回道,“出去找一位证人,”又推了推一旁的陆紫林,“就是他。”
那人眼神流转,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没再说话。
楚棋牵着马车,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
李乘鹤闲庭信步地走出来,在楚棋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出发。”
马车是楚棋特地准备,他自己此时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身上。
号令一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进着。
即便雨下的时间很短,乡间的官路也还是泥泞不堪。
‘啪嗒,啪嗒,啪嗒’
规律的脚步声响起,一直响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消退。
‘天河县县衙’
牌匾上这样写着。
李乘鹤依旧在车里,楚棋速度极快地下马,走到马车前,弓腰说道,“大人,到了。”
李乘鹤淡淡嗯了一声,在他的搀扶中下车。
“走吧,咱们从这儿进。”谭呈宏抬脚带路。
府衙左右两侧都有一个小门,平时捕快多数从小门进出。
进了小门,穿过长廊,廊下仍有捕快同僚在忙碌,有的擦拭兵器,有的整理案牍。
长廊的尽头,门头上写着“录”。
此处常用于供词,来往书信,以及各类报告文书的记录。
谭呈宏先带着陆紫林进去。
负责记录的人有两位,一左一右,避免记录有误。
陆紫林这会儿有些疲倦。
李乘鹤与楚棋倒是轻松,一人坐车一人骑马,只苦了他们,生生用双腿走回来。
捕快们常年奔波,脚力自是厉害。
谭呈宏与董回清觉得李赢伤势未愈,到了后半段,二人在路上换趟儿的背着她行走。
只有陆紫林,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半时辰的路程,险些叫他连命也舍去。
因此,刀笔吏问第一句话时,他有些恍惚,未曾听清。
刀笔吏霎时面色一紧,再开口时语气更是凌厉,“堂下何人?”
“草民陆紫林。”陆紫林被谭呈宏斜了一眼,顿时打起精神。
谭呈宏抬脚走向右边的刀笔吏,低头与他耳语一番。
“花楼纵火一案,凶犯小翠所使用的药物,是你的吗?”
“是她趁草民不备,偷去的。”陆紫林依言答复。
刀笔吏一丝不苟。
陆紫林战战兢兢。
看起来相得益彰,倒是颇为和谐。
这些话谭呈宏听了许多遍,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招呼,抬脚出门去了。
“明开呢?”门外只有董回清与李赢坐在一旁,谭呈宏四处张望了会儿,没发现纪明开的人影。
董回清眉眼轻抬,“小翠姑娘的尸身还在车上,明开将她送去殓房了。”
殓房是仵作查验尸体的地方。
小翠姑娘死的十分突然,也不知是吃了什么毒药,发作的如此迅速。
且小翠姑娘自从被带到客栈后,从未独自出门去,就连下楼也少见的很。
“他这一路上自己推着板车,推了近四十几里山路,还有劲儿?”谭呈宏坐到一旁,忍不住拿出小刀把玩。
李赢淡淡的看了一眼。
“是啊,路上我说要与他交换,替他推一会儿,明开坚决不应。”董回清惆怅道,“一连失去两个童年玩伴,这放在谁的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吧。”
“捕头呢?”谭呈宏摸着鼻子,换了个话题,“回来这么久,怎么也没看见他?”
“我们也才到一刻钟吧?”董回清道,“捕头许是在外查案。”
“回清,”说曹操曹操到,苏连生穿着衙门的捕快制服,从长廊那头走过来,“呈宏,事情可都办妥了?”
“捕头。”董回清起身行礼。
谭呈宏则放肆着,只站着问道,“捕头忙什么呢?如此风尘仆仆?”
“明开呢?”苏连生环视四周,“怎么没看到他?”
“他送小翠姑娘去殓房了。”董回清回道。
“小翠姑娘?”苏连生觉得耳熟,“可是你曾提过的花楼姑娘?”
“正是。”董回清面容愁苦,“捕头有所不知,就在你离开之后,镇上最大的花楼——鸳鸯花楼无故起火,花楼里四十几个人全都丧身火海,只于小翠姑娘一人躲在酒库中,勉强留下来。”
“那怎么会被送去殓房?”苏连生更是疑惑,不曾想他才离开就发生如此大的命案,“可查清纵火元凶是谁?”
“正是小翠。”董回清面色凝重,“小翠因为积怨已久,萌发杀心。借由陆紫林看诊之便,偷走他药箱中的迷药,趁楼里众人昏睡之时,以酒为引,点燃大火。”
“这,”苏连生张大嘴巴,“四十几条,就轻易丧生于一小女子手中?”
“捕头这话可不对。”谭呈宏插话道,“小翠今年年芳十三,那花楼中的老鸨便逼着她接客。如若不然,小翠又怎么会想出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玉石俱焚?”苏连生听出他的意思,“你是说她原本是打算死在大火里?”
“正是。”董回清看着他,“此事有些复杂,我等带回的证人,陆紫林陆大夫,此刻正在房中,刀笔吏在记录供词。”
“待记录完毕,捕头尽可翻阅。届时,一切自会相见。”
苏连生点点头,目光微转,看向一旁的李赢,还未启唇发问。
谭呈宏迅速开口,“此女是李赢,曾被花楼老鸨囚禁于后院,是此案的重要人证。”
李赢垂着眼眉微微点头,像是对他的话给予肯定。
苏连生张着嘴巴,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