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到陆紫林了?”纪明开也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小翠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到底叫你进去?这些你想过吗?”苏连生心里有很多谜团,他需要一个线头,一个解开谜团的线头。
“我不知道小翠为什么单独叫我,但我是亲眼目睹小翠口吐鲜血,死在了我的怀里。”纪明开强迫自己冷静,“她应该是在我进门前,就已经喝下了砒霜。”
“现在的问题是,”苏连生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死的时候,只有你一人在场。可能存在毒药的药箱,也是由你从陆紫林家里特意带来,这些完全能在不致命的地方弄死你,你明白吗,明开?”
“捕头,这件事只有找到陆紫林,才能还我清白。”纪明开突然觉得很冷,他抱住自己的胳膊,“在我离开前,他完全可以对我进行暗示。况且,他知道我怀疑他,势必会找机会进他家搜查,这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骗过他的母亲,而作为药堂学徒的陆紫林,也只有伙计这个身份能与他相匹配。”
苏连生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回清与呈宏今日在大的集市里找过,并没有发现他。明天,我们会加大搜查的范围,争取早日还你清白。”
“多谢捕头。”纪明开抿着干涩的嘴唇,看苏连生要离开,没忍住问了句,“我娘,和我妹妹,还好吗?”
他不知道苏连生有没有时间,也许他还没去看过他家里的情况。
“阿若和纪大娘都还好。”苏连生站在原地,“只是纪大娘听了你的事之后,情绪有些激动,已经让大夫去看过,给开了药。”
家里没有闲钱,开药的钱应该是苏连生几个凑的。
纪明开终于放下心,他从进来就一直在担心家里的情况,如今听见娘和阿若都无恙,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谢谢苏大哥,如果,如果以后有空,还请苏大哥多替我回家看看。”
明天的路谁也看不清,他可以不活,但他的娘和妹妹还要活着。
苏连生难得哽咽,“我知道了。”随后步履匆匆地离去。
牢房里静下来。
其余的囚犯在另一边,纪明开毕竟是捕快,与其他人放在一起恐会有影响。
呜呜咽咽的哭声回荡在走廊中,久久未散。
另一边。
谭呈宏喝了酒实在不安分,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江南小调,非要抵着董回清的耳边,用他五音不全的嗓子表演着。
董回清无数次推开他,“你老实一点儿!别再唱了,再唱别人该以为闹鬼了。”
那小调本该是婉转细柔的女声,再让江南水乡的女子用本地特有的吴侬软语唱出来,听在耳朵里,酥掉了半边身子。
这还多亏了李乘鹤,去年他过寿,镇上有个富商,不惜万金,特地从外地请来了唱曲儿的姑娘,也好让他们跟着沾了个光。
谭呈宏本就声音粗,再加上他喝了酒,气息忽长忽短,从他嘴里出来的,没一个听得清音儿的字,活像鬼哭狼嚎呢。
“你骗谁呢?”谭呈宏脑袋还算灵光,“衙里都说你人最老实,要说你把谁扔在大街上,十个人有十一个不信。”
“怎么还多出来一个?”董回清有些累,扶着他靠在墙上,“说你喝多了还不承认!”
“我没喝多!”谭呈宏猛地直起身子,“说的那一个啊,也不信。”
“行行行,你最有理,行了吧。”董回清伺候大爷似的,“我先把你送回家,我也得回去补补觉,明天一早还得出门找陆紫林呢。”
“那好像有个人。”谭呈宏指着对面的房顶道,“他,他黑乎乎的。”
“哪呢?”董回清扭过头看去,那人胆子大,竟然没蒙面,“常槊?!”
再看他手里提溜着布包,董回清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是又去偷东西了。
常槊如有所感,挑衅地朝他笑了笑,而后飞身下房。
“谁?常槊?”谭呈宏记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是那个贼吗?”
回答的只有一阵冷风,董回清早就起身追过去了。
谭呈宏迷迷糊糊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你等等我啊!我帮你抓他!”
董回清早就跟着常槊跑进一处民房区,这里人流量大,三面临河,是个适合逃跑的好地方。
常槊甚是嚣张,董回清找到他时,他正在一处树杈上窝着,“诶,这儿呢,往上面看,对,就是我。”
董回清瞪着他,“大胆毛贼,三番五次行窃,不知悔改,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好好好,你等会儿,还有一个小子呢?今天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常槊嘴里咬着草叶,语气淡淡的,“被衙门开了?也是,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做事还喜欢横冲直撞的,留着确是没什么用,虽然你们整个衙门里的人都没什么用。”
董回清平时也许不会被他所激怒,但他今日喝了些酒,又加上纪明开突然出事,情绪似乎被放大了。
他拔刀冲过去,踩着路边的石头借力飞上树,一刀横劈常槊面门,“不准你侮辱明开!”
“啧,”常槊做贼怎么可能不会轻功,他只需轻轻一倒,一个倒挂金钩拖过这一刀,然后踩着树枝,三两下飞的更远些,嘴上还不忘嘲讽着,“你们衙门当差的性格都这么暴躁吗?不行找个大夫开点药治治呢?”
董回清一刀不成,再起一刀,只见他脚步几经转折,人影在树枝丛中来回翻飞着。
月光下,时不时得了照拂的刀刃散发着寒光,将完整而茂密的林面缓缓切割。
两刻钟后,常槊只是换了一根新的野草放进嘴里嚼啊嚼,反观董回清,累的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刀也无力的垂着。
“你这还得练,刚刚要不是我帮你,你就掉下树了,知道吗。”常槊觉得没什么意思,“行了,玩了玩够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董回清这会儿连拿刀的力气都不足,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十分晕,就连脚下的地面也在打转,好像他不在树下,而是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