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霁兰与一众难民告别后,动身离开了善堂,在归家的路上遇上了前来寻她的仇余。
她喜不自胜地迎上去,“夫君,你怎么过来了?”
仇余握着她的手,温声道,“穿的这样少,小心染了风寒,到时候又要抱怨说药苦了。”
纪明开不知去了哪里,来的稍晚些,“嫂夫人!许久不见,嫂夫人风姿依旧啊。”
肖霁兰温婉笑着,“纪公子谬赞。”
“明开晨起后与我聊起,说他的妹妹纪明若前几年丢失,听人说起此地有个善堂,就想着去瞧瞧。”仇余解释道。
“纪明若?”肖霁兰轻声问道,“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敢问令妹年芳几何?”
“今年已有十五。”纪明开道,“嫂夫人可曾在堂中遇见过年龄相仿之人?”
肖霁兰一个家宅妇人,除了与些夫人偶尔出门去,闲话家常,别的时候都待在家里,因此纪明开的妹妹与她而言很是陌生,“堂内女眷或是年龄三十以上,或是七八岁以下,未曾见过十来岁的女子。”
善堂里妇孺虽甚,却多是年迈祖孙,孤寡母子之流,像纪明开说的十来岁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倒真是没有。
这样年纪的女子,正是接亲嫁娶的好时候,就算是在外流浪也不会太久,多的是人愿意将人带回去给口饭吃。
嫁人生子,这便算是极好的去处了。
至于那些不走运的么,轻则沦落风尘,重则横尸荒野。
三人一时有些沉默了,仇余夫妇想出声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得知善堂无望,纪明开有些勉强地扯着笑脸,“无妨,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阿若。天下之大,涟城能有善堂,别的地方也能有。今日多有叨扰,望兄长与嫂夫人见谅。”
仇余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纪明开回身往城内而去,“纪某先行一步,告辞。”
涟城大大小小的道儿他也趟过,如今就连城外的善堂也找了,还是没找到纪明若。
看来阿若不在这儿,纪明开想着早些回去收拾,即刻启程去往邻镇。
肖霁兰有些感伤,牢牢抓住夫君的衣袖,依偎在他的怀里,“生于乱世,稚子何辜。”
仇余同样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柔荑,二人目送纪明开越走越远。
“小纪,今儿怎么不见你卖货?你还从未如此懈怠啊。”
纪明开住的地方是个小院子,一共七八个房间却住下十多人,图的就是房费少,好多攒些钱。
和他搭话的是另一个货郎,平常都是他和纪明开一起去商铺前抢货,大多时候还抢不过。
纪明开直奔自己的床,将所有细软用床单一裹,背着布包往楼下去。
“诶?!”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旁人看的发懵,“你要走啊?”
回应他的是人影掠过的疾风。
打整行囊,重新出发。
纪明开手里拿着房主给他的地图,从涟城朝北往都城方向去,最近的镇子是河桥镇,地广人稀,很是繁茂。
出发之前,他得先去涟城县衙办个路引,以此才能从河桥镇进去,而没有路引的人会被拦在门外。
“小哥,请问办路引应该往哪边去?”涟城的县衙不大,整体看上去比天河府衙小了一圈。
因此捕快也少许多,很多不同的办事处都由同一个人管理。
这就导致他跑了几次都没找对地方,整个人有些晕头转向。
“你去收录室门前等着,人过会儿就来。”捕快指着左边的小屋子说道。
‘收录室?’纪明开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心想那不是存放文书记录的地方吗?怎么会用来办理路引?
他坐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屁股都坐疼了,一个年迈老者背着手缓缓走过来,对着他道,“随我进来。”
“户籍信息可带来了?”老者一边问,一边打开册子,“出了涟城后打算去哪儿?”
“全都在这儿。”纪明开把准备好的东西推过去,“想着去邻镇闯闯,就是隔壁的河桥镇。”
“你原是天河县人士?”老者翻看着他的户籍,“不过两年时间,就途经了五六个镇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家中小妹走失,晚生流年奔波,只为寻回亲妹,故而挪动的勤些。”纪明开解释道,“户籍名册上也有记录,小妹纪明若两年前走失,今年十五有余。”
老者仔细核对着那信息,确认无误后在他的路引上批注‘予以放行’,并盖上县衙的红章,“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中间那些繁琐工序就不必了,你拿着路引,快快上路吧。”
纪明开十分感激,与他致谢后离去。
“纪明开!”将将出门,纪明开就听见有人叫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并没有回头。
“纪捕快,我家少爷有请。”谦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一下子出现在纪明开面前,吓了他一跳,“你家少爷是?”
“江山。”谦玉拱手邀他,“请吧。”
纪明开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走,看见江山就在不远处,拍着他的折扇,“江大人?”
“纪明开,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应?”江山问道,“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不敢不敢。”纪明开哼笑着,“江大人怎么在涟城?”
按时间来说,江山应该早就办完了分尸案回都城复命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半年前,涟城上游突发洪涝,殃及一众百姓。圣上仁心,特派我前来赈灾。”江山眉目间神色愁苦,“你也看到了,涟城的商户各自为营,官员门庭若市,若是不派人来督促,恐怕那赈灾银两是到不了难民手中啊。”
纪明开了然,对于江山这样身先士卒的好官很是敬佩,“江大人克己奉公,一心为民,乃是我符国百姓之幸事。明开代诸多难民拜谢大人恩情。”
说罢,纪明开方方正正的行了个跪拜大礼。
这可把江山吓得不轻,急忙走上前来扶起他,“你这是做什么?为官之本,在于为官一场,造福一方,是为官之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