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曾经用来打探消息,阻止外人接近柳溪村的客栈,就这么着成了几人的藏身之所。
酒足饭饱,项小满催促张峰与聂云升各自找房间休息,自己则在大堂内静静等待伍关寻来大夫。
时间流逝,朝阳初升,驱散了夜间的凉意。项小满同样也忙活了一宿,等着等着,脑袋越发昏沉,撑着手臂渐渐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到了正午时分。
看着面前的两个影卫,以及一个陌生男子,项小满不由微微一怔,还没来的及说话,其中一个影卫已经走过来,抱拳行了一礼,指着那男子说道:“主人,伍关首领已经寻来大夫,并且煎了药喂公子服下。”
项小满猛地站起来,来到那男子面前,急问:“我大哥他怎么样?”
男子颤颤巍巍,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说来也是,这客栈内一片杂乱,到处都是血迹,又被两个满身杀气的黑衣人控制着,他不过一个平头百姓,哪里又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失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项小满也看出这大夫的紧张,连忙安抚道:“这位大叔,您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请你来也只是为了瞧病的。”
“真……真的?”
“当然。”项小满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这大夫见项小满一脸和煦,而那两个黑衣人又称他主人,惊惧之心也稍稍舒缓,深吸了两口气,拱手说道:“不瞒小公子,楼上那位公子的情况颇为复杂,着实有些不妙啊。”
项小满强忍情绪,拉出一把椅子:“您先请坐,仔细说说。”
大夫应声坐下,叹道:“他身受箭伤,本来以上等创伤药医治后,只需静养半月便可痊愈,可我听说他长途颠簸,情绪又大起大落,伤口已有恶化之虞,加之气血两虚,肝气郁结,这对他的身体,可是造成了极大的损伤,若非他身体强健,心志坚定,只怕……”
项小满心中一沉,如坠冰窟:“会……会不会危及生命?”
“这……不好说啊。”大夫沉吟片刻,谨慎地说道,“若能静养数日,再辅以良药,尚有一线生机。但在此期间,切不可再有丝毫动荡,如若不然,神仙难救。”
项小满倏地站起,对大夫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请您一定救救他。”
“小公子无需如此。”大夫也连忙站了起来,“为人医者,自当竭尽全力,救死扶伤乃吾辈本分。”
他说着,又细细叮嘱道,“只是这期间需得有人精心照料,饮食要清淡,不可有丝毫刺激之物,且要时刻留意他的情绪,切勿让他心生波澜。”
“好,好,晚辈明白。”项小满改了自称,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被仇人追杀,好不容易才找的这个藏身之处,无法再随意离开,为保万无一失,在我大哥恢复之前,还请您在此稍住几日。”
说完,忙又宽慰,“您放心,晚辈对天起誓,绝不会加害于您,等我大哥痊愈之后,会以纹银千两作为答谢。”
大夫犹犹豫豫,却也是个识时务的,眼下这种情况不答应也没办法,只得说道:“既然如此,可否容我给家里传个信,免得他们担忧。”
“应该的。”项小满连忙允诺,随即吩咐两个影卫找来纸笔,等大夫写了信,便又叫来伍关亲自去送。随后给大夫寻了一间客房,让影卫在门口守着,他自己则又去了赫连良平的房间。
赫连良平还在沉睡,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时不时还会蹙一下眉,显然是睡梦中也在忍受极大的痛楚。项小满心中一阵刺痛,强忍着泪水,轻轻掩住房门,转身离去。
要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总是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几个人藏身在这间距离柳溪村不过二十里,且曾经最先发生冲突的客栈,可谓是在饿虎肚皮底下酣睡,险之又险的安然度过了几天时间。
期间有不少路人靠近,都被隐藏在暗处的影卫以各种手段吓退,而陆续从冀、雍两地赶回的商行护卫,也已悄然在客站附近集结。
他们倒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反而明目张胆的在客栈附近闲逛,只是人越来越多后,便又全部退去,在附近的山上林间躲了起来。
中秋悄然过去,八月十七夜,项小满、张峰、聂云升、十殿阎罗以及贺羽等四人齐聚客栈堂厅。
“人都已经到齐了。”项小满环视众人,问道,“伍关,你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是。”伍关应道,“眼下我们共有重甲铁骑三百一十六人,护卫两千两百二十九人,影卫三百六十五人,皆分散在客栈附近,一个时辰内可尽数集结。”
“属下昨夜奉命潜上山寨,与秦光二人碰面,山寨内还算平静,且防势坚固,滚木礌石、强弓劲弩充足,三百铁骑足可抵御千人攻寨。”
“至于柳溪村内,贾淼与刘耿相安无事,贾淼从临近各县调集的三千多诏狱使,以于今日全部到达柳溪村,而刘耿在两次试探攻山受挫后,便不再轻举妄动,只让三营兵马日夜调换守在山脚,或许还在等待朝廷旨意吧。”
张峰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个傻蛋,肯定不知道他的奏折已经被咱们截下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聂云升说道,“短期内或许他还无法察觉,可时间长了一定会有所怀疑。况且,现在村内已经有六千余众,只要二人合力,必能一举攻破山寨。”
“聂将军所言甚是。”项小满点头道,“我们没时间跟他耗下去,一日不和山寨众人汇合,我们便一日不可安生。”
他沉吟片刻,说道,“眼下大哥的伤势虽有好转,但还未完全脱离危险,此次行动,我不想再让他操心,你们意下如何?”
“啧,这你还问什么?”张峰不耐烦地指着十殿阎罗,“这八个人,你让他们去死,他们马上就会拔剑自刎。”
又指着贺羽四人,“他们都是贺氏商行的护卫,你把你那块羊脂白玉拿出来,他们敢不听令?”
“我就不用说了,说过陪你就不会食言。”张峰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聂云升,“至于这姓聂的,他敢不听话,我就揍他!”
聂云升一巴掌把张峰的手打开,满脸嫌弃地斜了他一眼,而后问项小满:“你准备怎么做?”
项小满深吸了口气,看向贺羽:“贺羽,你武功高强,领两百名好手,留在大哥身边保护他。”
“公子,让我去冲阵吧,我想……”
“就这样办。”项小满摆了摆手,打断贺羽后又看向十殿阎罗,“你们领所有影卫,趁夜偷袭驻守山脚的一营轻骑,等村内敌军前去支援时,全部上山寨与林姐姐汇合,待看山下火起,便全部冲下山来。”
“是。”十殿阎罗齐齐应声。
项小满继续说道:“贺先,贺朝,你们分领剩余护卫,在村内援军出动时便掩杀过去,与山寨众人一起对敌军前后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