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眼睑一垂,遮住眼底的一抹异色,胤祺、胤佑只提了两点,要离京城远,还要时间长。
外放,乃是事出有因——
宜妃心疼亲儿子,给胤祺挑的秀女,都是他喜欢的款,漂亮又活泼,算是翻版的刘佳氏、瓜尔佳氏。
自是闹出了不少事,不过五福晋如今立住了,翻不起大浪花,可但摩擦不断,小鞭子已经打断三根了,再不出京,胤祺估计就要发丧了!
成嫔心疼儿媳妇七福晋,有心想挑些寡淡的秀女下去,但康熙亲自指了好些个貌美又家世好的秀女,打算让胤佑从里头挑一个立侧福晋,这可就捅了七福晋的心窝子。
本来定好了,让自己两个生养了孩子的婢女当侧福晋,结果被塞了五六个家世过得去、相貌美艳的秀女,心里能舒服?
满腔怒火不能对着公公康熙发,自然尽数给了胤佑。
这些天,胤佑每晚“饱受折磨”,直接从“死瘸子”,降级为了“天残的狗东西”,蜡烛消耗量直线上升……
胤佑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只求能出京得到片刻宁静,再不想被福晋联合俩婢女反复“压榨”到双腿痉挛……
俩人话里话外甚至有些埋怨亲阿玛康熙,没事指什么人下来,肉是那么好吃的?
代价大到难以想象,真真是身心俱疲又难以启齿……
亲阿玛,你挑的儿媳妇,实在是彪悍到超出你能想象的地步,谁来管管她们!
呜呜呜,四嫂,求求四哥帮帮忙,让我们出京公干……不求别的,只求能逃离虎狼窝。
这日子,委实是过不下去了。
被如此恳求,宜修当然要替小叔子们着想,这不,附加条件添了好几条,就差没把“河务”贴胤禛脑门上,来个两头通吃。
其实,不止河务,盐政也是可以的。
谁让盐政已经成了胤禛碗里的肉,而去蒙古犒赏三军、联络满蒙感情、西北军务整顿、山东苏北赈灾等都已经有了人,无论胤禛怎么挑,最后也只能把俩弟弟送去河道衙门。
宜修盘算了下,太后老人家长寿,有她给胤祺当靠山,即便河务整顿闹出了天大的事儿,有胤祺顶着,辉发那拉·诺岷、兆佳·德成也不会出事,顶多调职、降级而已;
胤佑天生残疾,康熙对他的容忍度很高,只要不是谋逆,这儿子做了啥都是可以忍的。
君不见他那侧福晋都有勾结杭氏、反清复明的嫌疑,连累的八福晋“小产”、七福晋难产,到最后他也就是降爵一级,还隔段时间找机会升了回来,嫡子弘旭更是被破格跳级册封世子。
这俩人加一块当挡箭牌,足够辉发那拉·诺岷、兆佳·德成在河道上“为所欲为”。
当然,前提是得给足好处,把这两人哄住了——有她给的小金库,加上河务本身的“油水”,问题不大。
就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小金库,兜兜转转,竟用在了这俩人头上……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
胤禛才轻轻开口:“爷……爷想着把人弄去河道衙门,你看能行么?”
宜修抬头,见胤禛眉头微蹙,似乎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便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胤禛没有出声。
宜修暗自斟酌了一下腹稿,便柔声道:“河道倒是符合五弟、七弟的要求……今儿甘妹妹在慈宁宫,听太后说,赵御史的儿子小赵大人,把河道总督给弹劾了,皇阿玛很是头疼呢,五弟、七弟去河道衙门,也算是解了皇阿玛的愁,您怎么一副……”
胤禛薄薄的嘴唇微动,“爷前几年好不容易捆绑这个江南官场,整顿了一遍河务,就怕五弟、七弟捞油水无度,再次把河道的水搅混了,苦的是两岸百姓。”
宜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担忧这个,“您可知五弟、七弟为什么提这个条件?”
“为何?”
“因为人可以离京,但府中的花销,还是要出的。”
“呃……就为这个?”
“不然呢?没有足够的好处,五弟妹、七弟妹凭什么放人出京?”宜修瞪了他一眼,都是成年男丁了,顶立门户、挣钱养家不是应该的么?一家老小,还等着他们供养!
“好、好像是这样。”胤禛有些哑然,不成想竟是为了这个。
也是,五弟养在太后膝下,性子纯良,不是会肆虐百姓之人;七弟自幼和成嫔相依为命,虽说心眼偏了点,但也不是个暴虐的性子。
“你明日给五弟、七弟透个底,最晚十月,爷定保举他们去河道衙门当差。”
得了准话,宜修笑眯眯地用那涂满了鲜艳蔻丹的红酥手,轻轻按压胤禛的太阳穴,“好,这事儿我来办,爷,累了一天,早些休息。”
“嗯。”最难消受美人恩,胤禛嗅着宜修似有似无的体香,艰难地拒绝了留宿的邀请。
得把令牌收好,还得把五弟、七弟给的这对东西入账,不能便宜了宜修。
他的,还是宜修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宜修见计谋不成,恼怒地松开手,转过身,催促他赶紧走。
胤禛笑着,揽住她的腰肢,戏谑地道:“明日,明日,爷再来。”
“日日公务繁忙,明日倒是不忙了?”宜修没好气地拿话刺他。倒不是眼馋五弟、七弟给的财物,但、但没捞着半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胤禛见她财迷劲儿上来了,挑眉冷目盯着她,意思很明显:
真没捞着,假没捞着,你心里没点数?
只是没从这里头捞点而已,五弟、七弟私底下送的礼,你肯定没少收。
我不问这个,你不要这些,咱们相安无事不好么?你非要分我的这份,那我可就得刨根问底了。
宜修显然是不想分出自己得的好处,端正了仪态,敛身屈膝一福,“恭送爷。”
胤禛这才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好心情地带着东西回了前院。
目送狗男人离去,宜修的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缓缓笑了起来。
“剪秋,让人给齐方起传话,本福晋办的事儿成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诺岷、德成的外放令,还有齐方起、章佳·阿克墩对同年、同乡、故交的拉拢。
能做的,自己都做了,接下来,可不就得看他们这些人的表现了。
河务这事儿,起码得一年才能起效,最好是三年内完成,康熙五十一年,太子二废前,必须要收尾。
不然,愈演愈烈的党争之下,他们几个注定是无法出头的。
中立有中立的好处,也有明显的坏处——能脱离党争,但也会失去提拔的机会。
若四十八年到五十一年间,他们几个做不成此事,那就得熬资历了,不到中年,休想得以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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