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疲惫,但为着宜修对自己的心,也不好让她跟着担忧,就着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晚上等明曦睡了,宜修一边卸妆,一边和他说起了策旺多尔济与太后的事。
胤禛累了一天,现下吃饱喝足,正享受按摩推拿,心里十分舒适,连动都不想动了,“皇玛嬷怕是高兴极了,今儿这事安排的很好,往后你在慈宁宫的地位定会再上一层。”他也能借此沾光。
别看老太太对朝堂一窍不通,从不管事,可地位超然,皇阿玛对她敬重有加。
太后的一言一行,也许不能影响朝政,但足以左右皇阿玛。
宜修嗓子里“嗯”了一声,然后又低声提醒,“可说到底这也不是正经差事儿,爷,您还是得替策旺多尔济找份体面的差事。那才能真正宽慰皇玛嬷的心呢。”
胤禛回头对宜修一笑,“待爷从宁夏督差回来,就领策旺多尔济去国子监做个教习先,过两年升祭酒。”策旺多尔济不是喜欢舞文弄墨么,这样的安排正正好。
宜修递过茶,又拿来热巾子给胤禛擦脸,胤禛呷了一口,由着宜修动作,心里直打鼓:
福晋有多久没这般殷勤过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该不会又要他的私房?
宜修见他战战兢兢不敢动的模样不以为然,放下帕子,自顾挑着胭脂:“先前说一个月,这都快两个月了,侧福晋的人选,还没定?”
“呵呵,等、等爷再想想,再想想。”原来是问这个,吓死了。
宜修笑得讽刺:“五弟如皇玛嬷的愿,罢了先前两个,扶了两个蒙古郡主当侧福晋;七弟想再立个侧福晋,但成嫔不答应;八弟是没想过立侧福晋,您……再三推诿不愿挑一个上来,到底是为何?”
胤禛沉吟片刻,抬头见宜修面露嘲讽,不见之间的柔和, 心口一滞,暗笑她想的太简单了,略整顿了心情,吐露了心声:“爷对谁当侧福晋都是乐意的,只是、只是侧福晋之位不能给的太轻易。”
宜修嗤笑道:“轻易?后院姐妹们等了数年呢,这还轻易?”
胤禛觑着眼看了看宜修,又道:“你懂什么?你是我的福晋,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乌拉那拉氏虽有瑕疵,但这些年也全心全意相助,算是瑕不掩瑜;孟佳氏更是因牛痘得了抬旗的荣耀,颇有起色;弘晖、弘昭、弘晗、弘昕更是在御前留了名。咱们夫妻一体,再多的荣耀,再多的艰难,咱们都能一起走过,可后院……后院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月宾说爱我,但她更爱家族;静瑶、颖儿没少邀宠,可到底是为了父兄,还是为了孩子,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她们及其家族,都做不到像乌拉那拉氏、孟佳氏那样全力拥趸我!甚至连像甘淑仪背后的甘佳氏举全族之力替爷守住户部,也是做不到的。扶她们上来,只对她们有益,于我无利。”
咯噔——
宜修内里寒颤不断,可她怎么就半点不惊讶呢?
哦,这才是她上一世认识的四阿哥胤禛,这才是她小心翼翼相处了一辈子的“皇上”啊!
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主,一切都为了自己。
冠冕堂皇的话再多,都抵不过那句“于我无利”。
半点不曾怜惜过痴恋他半生又为了养嘉瑜替他四处交际奔走的齐月宾;
一点都不在意父兄都替他做事,还生养了孩子的静瑶与颖儿;
更没有顾及过塔娜背后的蒙古及太后!
这是想用另一个侧福晋之位,吊一吊八旗贵族的胃口,打算再替他自己拉拢一门强大的姻亲呢!
宜修岂能如他意?
再来一个家世出众、能给他前朝添助力的侧福晋,这人怕不是要纵出个比上一世年世兰更张狂、更桀骜的“华妃”来!!
想是这么想,表面上宜修仍然风淡云轻,待价而沽这事儿,她比眼前人更擅长。
“可是、可是……太后娘娘和宣妃娘娘,最近总是在甘妹妹面前弘皓和嘉瑗,今儿太后娘娘又说满蒙一家亲,您说,这里头会不会……”
太后性子柔善又直白,不是会拐弯抹角、拿话点人之辈,胤禛刚摇着头要开口辩驳,宜修又道:“您先前答应五弟,十月就保他外放河务,他这一走,皇玛嬷少不得惦记,念叨的话就更多了。”
五弟……五弟给了令牌的事儿,皇玛嬷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若是知道,反复提及弘皓、嘉瑗,那肯定是想请立塔娜为侧福晋;
若是不知道,那满蒙一家亲……是要他做好嘉瑗抚蒙的准备,还是让他多多亲近蒙古呢?
胤禛憋了一口气,进退两难又把不准这里头的意思,只得无奈道:“塔娜……合适么?”
宜修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塔娜是太后的侄孙女,怎么不合适?而且,弘皓的婚事,前些年皇阿玛不是定了么,也是科尔沁的小郡主,还说明年要入京陪伴太后,顺带让两人培养培养感情。”
“唉,”胤禛叹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来,“那就定塔娜!爷明日给皇阿玛递折子,也与贵妃娘娘通个信。”
是了,再如何待价而沽,也得拿的到手。
为了个不确定的、还没影、尚不知有没有的姻亲,悖逆满蒙联姻,惹得太后不喜……得不偿失!
隔日,畅春园。
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十福晋的阿玛)正陪康熙喝酒。
席间,提起他女儿十福晋生了外孙弘暄的事儿,笑说:“我这个女儿嫁人多年还没开怀,不怕皇上笑话,我这两年睡觉都睡不踏实,这回儿……有了外孙,我这心啊,算是彻底落了地。”
康熙拍拍腰间系着的藏青色嵌宝石的腰带,“你啊,就是瞎想。朕的儿媳孝顺着呢,瞧,这就是你女儿做的,谁家福晋好,朕心中有数。”
噶喇普郡王看一眼点点头,笑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给您做儿媳,是她的福气,孝顺是应该的。”
康熙笑的开怀,两人碰了一杯,康熙又招手让弘晖、弘春过去,“你可知,这是谁?”
噶喇普郡王揽过弘晖的肩,跟他手里的果酒碰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十分豪爽,“知道,这两个是您身边最出色的皇孙!”
弘晖、弘春双手持杯,高兴地仰头饮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