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后,荣妃娘娘的癔症加重,这些年不太配合调理,病情加重,已然神志不清。”太医说。
太后冷声问,“能治?”
太医道:“这病不好治,需长久调养,且调养了也未必能好转。”
“那也得治,不能让她仗着犯病就恣纵骄狂!”
弘晖是皇上看好的皇孙,他的婚事,自己这个太后都不好过问,荣妃倒是能耐。
嘴巴一张一合就想定下婚事,还拿梧云珠威胁三福晋、四福晋,把皇嗣当什么?当真是肆意妄为!更是僭越!
宜修暗道,得,有太后这句话,荣妃和瑚图里……呵呵,三嫂何止是翻身做主,怕不是要骑在两人头上作威作福。
这等重斥,惠妃听的心花怒放,面上还是一脸难色。
康熙至慈宁宫时,惠妃哭成了泪人,太后、太妃正忙着安慰,宜修和三福晋规矩地站在一旁垂眸抹泪不语。
“朕在。”康熙的回答带动着胸腔共鸣,忙扶起惠妃,郑重承诺,“朕不会让人委屈梧云珠的。”
惠妃闻言,眼角泪珠滑落,“有万岁爷这句话,臣妾、臣妾就放心了。”
早知来龙去脉的康熙,见惠妃情绪平复,让她先回去,这事儿自己已经会给她,给梧云珠一个交代。
惠妃眨了眨眼睛,余光瞥向宜修、三福晋,安静地扶着宫女出慈宁宫。
“皇上,这事……”太后刚想说点什么,康熙直接开了口,“荣宪、纯禧前日上折子,今年亲自回京为朕庆贺万寿节,端静和恪靖的折子今儿也到了。”
他又轻轻一叹,放低了声音,伤感地说:“朕好些年,没见孩子们了,难得……一家团聚。”——意思是荣宪对这桩婚事很是看好,本打算亲自入京敲定此事,纵然荣妃不好,瑚图里性子被惯坏了,可荣宪、布琳是好的。
太后沉吟片刻,浑浊眼神中散发希冀的亮光,“那、那端、端敏呢?”
“已经启程了,月中就能到。”
太后顿时大喜,险些泣不成声,“好、好、好!”太妃也很是激动,端敏是两人的亲外甥女,还从小养到大,感情颇深。
宜修和三福晋眼珠一转,眸中都是“果然如此”的自信:
荣妃不闹幺蛾子,布琳和梧云珠的婚事自是一帆风顺,三福可晋借此要荣宪的人情,宜修得利;
荣妃闹幺蛾子,梧云珠就可踩着布琳上位——皇阿玛为了安抚惠妃、梧云珠,少不得要抬一抬梧云珠的品阶,婚事规格也要升一升,人情这方面……两人能收一波更大的。
因着抚蒙公主回京,皇阿玛不会严惩荣妃,但荣妃和瑚图里受的苦不会少半分。
荣宪满腔期待替儿子下聘,结果还没到京城呢,就陡生波折,她一个人,都够荣妃、瑚图里喝一壶的。
“皇阿玛。”宜修适时发声,“还好这桩婚事没有放到明面上,不然,岂不是累了梧云珠的闺阁名誉。”
三福晋一脸羞愤,低头不语,眼神止不住求救般看向康熙。
康熙目光紧紧盯着宜修,无奈叹气,“荣妃待遇减半、禁足一年,瑚图里等荣宪回京让她自己养,没得被惯坏了。晋梧云珠为和硕格格,婚事、婚事等万寿节后再议。”
宜修有些局促地开口,“可、可儿媳之前,之前已经与大哥说了此事……”
想起胤褆,康熙心里很不好受,长叹一口气,“唉,罢了,此事、此事就此作罢,朕会下缄口令,你和老四再为梧云珠的婚事上上心,若胤褆点头,朕再给梧云珠赐婚。”
凭心而论,布琳是个好孩子,配得上梧云珠,荣宪也不错。
可有瑚图里这么个小姑子、荣妃这个拎不清的长辈,若梧云珠真嫁给布琳,婚后生活未必能圆满,还是再看看吧。
荣宪回京后要是能劝说胤褆再续此事,朕就顺水推舟,不能……亲上加亲虽不错,但大清多的是好男儿,不差布琳这个。
“嗻。”
宜修规矩行礼后,先三福晋一步离去,三福晋被落下,面色讪讪地朝太后、康熙道别。
“皇上,荣妃委实不像话,你瞧,原先这两人关系最要好,如今……”太后想起梧云珠、弘晖,又抱怨道:“瑚图里这孩子,如何配的上弘晖,荣妃竟敢拿梧云珠的婚事……哼,哀家顶瞧不上这样的人。”
康熙脸一僵,他如何不知荣妃不像话,但荣宪远嫁多年、胤祉更是孩子都十几岁了,总不好褫夺荣妃的封号或是降位,只能敲打一番。
太后显然也知道这点,幽幽叹气,“皇上,你对荣妃够好了,不过人呐,总是贪心些。荣妃不仅自己不知足,还连累了胤祉和荣宪。瑚图里离开她,或许能好些,可胤祉,若老三家的和老四家的因这事儿关系淡了,胤祉和胤禛也会心生隔阂,还有弘晖和弘春,以后、以后危害就……”
康熙腾一下弹了起来,眼神凌厉,眸子满是愤怒和厌弃,荣妃真是老糊涂了,行事竟这般鬼迷心窍。
但见康熙摁下满腔愤怒,规规矩矩向太后请辞,出了慈宁宫便气势汹汹疾步到钟粹宫,对着和外孙女抱头痛哭的荣妃,疾言厉色大喝不止。
“荣妃,你好的很啊!竟敢这般作贱朕的孙子、孙女,一张嘴就定下朕两个嫡孙的婚事,厉害,当真是厉害!”
荣妃望着浑身散发戾气的康熙,面色煞白,连连跪地求饶,“臣妾、臣妾糊涂了,求万岁爷宽恕。”
“皇上!皇上!”钟粹宫众人都吓死了,后殿的马佳庶妃,跪在康熙面前替荣妃求情,“皇上,荣妃姐姐是犯了癔症,才会这般言行有失,非有意为之,请皇上念在诚亲王和荣宪公主的份上,饶她这一次吧。她只是私下说了一句,并不是要威逼三福晋、四福晋点头,请皇上明鉴!”
康熙呵斥道:“私下说了一句,打量这世上就她一个聪明人,她那意思还不够明显?惠妃前些天来钟粹宫,低头说这桩婚事的时候,荣妃可高兴的很,连受了惠妃两个大礼,神志清醒的很!”
这话说的荣妃满脸羞愧,这么多年的死对头突然低了头,她高兴之余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谁知、谁知儿媳和四福晋会真把事儿闹得这么大,半点不顾及孝道和她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