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经理呢?”
“请出来一见!”
“我们有话想要问他!”
银行大门被人呼啦包围,曾泰从门缝看了一眼,确定说道:“都是接收过来的棉农和工匠。”
茹瑺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来,也明白了陈雍之前说的那句话。
对于城市来说,失业是最可怕的事情。
“走,出去看看!”
曾泰让杨学明保护茹瑺的安全,一行人走了出去。
他先是控制了一下场面,示意所有人都安静:“别吵,别吵!”
“你们想说什么呢?”
众人看向最前面那人,他应该有些威望。
“先生。”
“草民是工坊里的工匠,祖辈都在工坊做工,名叫张根。”
“现在就是想代大家伙问问,听说库房里面已经没有棉花了,这是真的吗?”
织布一共有三道手续。
第一是把棉花弄成棉条,传统工具是绞车。
第二是把棉条纺成棉纱,传统工具是纺车。
第三是把棉纱织成棉布,传统工具是织机。
第一步一般是由百姓完成,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第二步百姓也可以做,但纺下的棉纱质量参差不齐,所以还需要深加工。
第三步由工坊工匠完成!
“假如没有棉花的话,工坊是不是要停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对呀!”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顿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工坊停工了我们怎么办啊?”
“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争斗我们不懂,但这些工坊是你们从陆家手里抢来的。”
“在陆家虽然累些,但毕竟也能吃饱!”
“要是没个收入,我家里媳妇还喂奶呢,娃吃什么啊!”
工匠嘴中都是牢骚。
茹瑺说道:“诸位放心,工坊不会停工!”
张根却问道:“可是已经没有棉花了啊!”
“拿什么开工?”
“难道不做活你们也养着我们?”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眼看场面又要乱起来,茹瑺双手压了一压:“银行诞生这么久,什么时候坑过百姓呢!”
“仓库里面的棉花还够半天之用,我手里面就有应天送来的信,今儿晚上新的棉花就会送来,你们不必担心!”
“空口无凭...”
茹瑺打断张根说话:“皇上给知府大人下了圣旨,要求提供十万人所需要的棉衣。”
“银行与知府大人向来同进同退,完不成差使你们顶多丢饭碗,我们的这颗脑袋保不住!”
“难道我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
“都回去等着就是,工坊绝不会停工!!”
见茹瑺那般笃定,所有工匠也都渐渐安心。
此时,又一群人从左右围了过来,看见茹瑺跪地便哭道:“还请茹经理救命啊!!”
茹瑺被搞的头大,银行成立千难万难,稍不注意,就是灭顶之灾!
“你们怎么了?”
“俺们是陆家工坊的工匠,之前好好做活,可陆家管事突然说俺们和沈家暗中有来往,于是就将俺们都开除了!”
“天地良心!”
“沈万三死的时候俺还没出生呢,怎么就和沈家有联系了!”
“现在俺们无路可去,只能来投奔银行工坊。”
“还请茹经理救命啊!”
这些人都是苏州的工匠,本来就沾亲带故,他们哭泣,又让之前的工匠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张根跪地说道:“求茹经理把他们收留下吧!”
“他们要是没活干,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在苏州活着,实在太难了!”
跪在这里的所有人顿时大声哭泣起来。
曾泰凑到茹瑺耳边说道:“将这么多工匠开除,陆家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是要玩命!”
“怎么办?”
茹瑺点点头:“都留下,将陆家击败,我们也需要工匠接收他们的工坊!”
“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
“到时候这一群被开除的工匠就能和被陆家留下的形成制衡,有利于我们接管!”
曾泰听罢后竖起大拇指:“您现在也和陈雍一样了啊,走一步看三步。”
“差得多,差得多!”
茹瑺谦虚一下,随后对着所有人喊道:“都留下吧。”
“不过最近先没有活上,银行会按照你们之前的薪水按日提供,保证你们的生活不会出问题!”
所有工匠登时喜笑颜开,不停叩首:“多谢茹经理,多谢茹经理。”
“都散了吧!”
工匠们欢天喜地离去了,回到银行大厅,茹瑺所有的笑脸兀的消失不见。
“说到底还是要有棉花,假如工坊停工时间太长,不止我们的贷款收不回来,还要担负工匠的薪水。”
“而后还要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变故,陆家那边持续不断地压力!”
“这太难了!”
曾泰问道:“不是说棉花晚上就来吗?”
茹瑺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陈雍说晚上就来,但...”
苏州的棉花被陆家垄断,湖广山东的棉花又过不来,陈雍从哪弄来棉花呢?
而这也是陆远的疑惑。
“他真的承诺今儿晚上就能弄来棉花?”
“是!”管家笃定的点头。
“不应该啊~”陆远在厅堂中踱步,百思不得其解,“所有棉花的渠道都被我堵住了,他从哪弄棉花呢?”
管家问道:“难不成就是在拖延时间?”
陆远分析说道:“不太像,有只拖延半天的吗?”
管家说道:“这样是不是更可信一些,趁着这段时间将金库里的银子运走,来个远走高飞~”
陆远摇摇头:“他脑袋不想要了吧。”
“圣旨在那呢!!”
“银行码头那边守卫森严吗?”
“能破坏吗?”
管家回道:“很严格,都是银行从应天调来的死忠,不让其他人靠近!”
陆远道:“你现在派人去码头那边盯着,然后让工匠里我们的人待命,如果子时以后船只还不来,就立刻出手,促使工匠冲击码头!”
“码头毁了,有船也别想来!”
“再给平凉侯爷送一万两,请求他派遣水师在长江和苏州城外巡逻,遇到银行的船,一律扣押!”
“是!”
费聚见钱眼开,果然派出船只,整座苏州城被他们包围的密不透风。
府衙。
韩宜可看着渐渐变黑的天空,他被限制在这里无法出手帮忙,只能寄希望于银行。
无论什么情况,今天晚上都会决出胜负。
户部派来盯着他的官员名叫俞溥,他悠哉悠哉的走到韩宜可身边。
“韩大人,看什么呢?”
“俞大人不在查账,跑这儿来干什么呢?苏州府的税粮不是有问题吗?”
“诶~韩大人说的不要那么绝情,尚书大人的原话是些许地方有出入,苏州又是重中之重,这才让我前来复查一遍。”
俞溥说道:“但我是相信韩大人的,不过公事公办而已!”
韩宜可最讨厌这些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连和他虚与委蛇的想法都没有。
俞溥却厚脸皮贴了上来:“有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今儿晚上的月光不错,我备下酒席,请韩大人吃一顿如何?”
“什么酒席?”
“咸菜滚豆腐!”
俞溥让人支起锅来,先将咸菜煮好,将豆腐切好下锅一煮,确实是美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时候甚至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强行尴尬的说下去。
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俞溥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觉得,韩大人要等的那个消息,应该是来不了。”
韩宜可说道:“那也不一定。”
“哈哈哈哈~整个苏州都好像铁桶一样,别说船了,就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假如今天晚上船没有来,那群工匠能把工坊给烧了,你信吗?”
韩宜可瞥了他一眼:“信,我为什么不信?”
假如真的烧了,这些人绝对都在暗中插了一手推波助澜!
但没有证据,他也无可奈何。
“哈哈哈哈~”俞溥笑了起来,“来,再吃一块。”
“吃了咸菜滚豆腐,万事如意都随我~”
“哈哈哈!”
正当他唱的开心之时,一个衙役快步跑了进来:“报!”
“知府大人~”
“船来了~真的有船来了!!”
“什么?!”
“什么?!”
两道惊呼声齐齐传来,但语气完全不同。
韩宜可是震惊中带着欣喜,而俞溥是震惊中带着不相信。
一整块豆腐统统掉进了锅里!
苏州都被围成铁桶了,居然有船能进来?
怎么可能!
韩宜可道:“看来这顿饭吃不成了,俞大人,我们去码头看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