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在潜渊脑海中展开。
它有一位至交好友,苍狼妖君,占据葬林山为道场,子孙后代,不可计数。
苍狼妖君为求长生,潜渊为求化龙,一狼一蛟,杀人亦杀妖,搅得翻天地覆,逐渐引起人族大能的关注。
妖族派妖来招安:“苍狼阁下,不日将有人族修士,来葬林山除妖,若无妖族的庇佑,您的长生梦,恐将破灭。”
潜渊盘踞在石山之上,低低看了一眼,前来招安的小妖,又抬起头颅,看向挚友苍狼妖君。
苍狼妖君早已化形,蓝白衣袍,被山间的清风吹得不断往后翻飞,风流倜傥而不失霸气,更像是人族修士。
他唇角漾起自信的笑:“我已是十二境通境,又有挚友潜渊相伴,天下何人能杀我?”
苍狼妖君意气风发,口中朗朗吟诵着人族的诗篇:“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小妖,回去告诉你们大王,我苍狼生来只求长生逍遥,不会替妖族卖命,日后勿要再来我葬林山了!”
前来送信的小妖,怜悯地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来到葬林山的,是何方大人物。
风云涌动,斩妖之人已至。
那一日,是苍狼妖君与潜渊相识以来,彼此最狼狈的一日。对方剑未出鞘,无边剑意,已经压得山摇地动,处处飞沙走石。
战意凝聚在潜渊的眼眸中。
千年前,它没有帮苍狼获胜,这一次,它要改变战果,重振葬林山!
无边的战意驱使着潜渊,它渐渐忘了什么。
……
漆黑的大殿中,点燃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女童轻轻将油灯放到地上,用双手去扒角落里,素衣女子的头发,那一张脸苍白如雪,眼神空洞无光。
女童的手指,停在她冰冷的脸颊上,近乎呢喃地问道:“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谁?”
素衣女子没有回应,俨然成了一具傀儡。傀儡没有意识,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女童看着她,一遍又一遍问她:“……我是谁?”
许是她的努力起了作用,素衣女子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嘴里喃喃跟着念道:“我是谁……我是谁?”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人在她耳边反复提,就记了下来。
女童眼里浮现出一缕光,如果连这个问题也都被遗忘,那便彻底找不回自己了。
吱呀——
大门被推开,有光线照了进来,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你怎么又跑到长生殿来了?她已经成为傀儡,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何必做无用之功?”
女童坐在冰冷的地面,一线之隔,便是温暖的阳光,她唇角轻轻扬起,低声念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以后,我是扶桑。”
那道冰冷的女声,越来越远,宁扶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长生殿,真是好久远的记忆。
她手腕一抬,惑心铃叮铃铃作响,赤青交颈之色的情鸳鸟,猛然一惊,腾飞而起,被一只金色的竹笼,当空盖下,网罗在其中。
惑心铃的铃声下,幻境变得不稳。
……
一声蛟吼,响彻九天,御风的剑修,终于祭出了宝剑,剑光削落苍狼的头颅,也消去潜渊的两重修为。
葬林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刺眼的红色,凝结在潜渊的眸中,久久化不开,最后被寒潭的水淹没。锁龙链穿透了它的肉身,千年不断。
叮铃铃,叮铃铃——
潜渊恍惚回神,发现情鸳鸟已经被宁扶桑捏在了手里。
她轻声道:“我很不喜欢刚才的那段幻境,所以,你当以死谢罪。”
潜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还沉浸在千年前的那场战斗中,无法自拔。那样深刻的情感,甚至还影响着它的心境。
但扶桑不像是会被幻境中的情绪影响到现实的人,她应该是真的,心情不好。
情鸳鸟的呼吸越来越紧,它发出尖声的啼鸣,却再也影响不到宁扶桑和潜渊了。
情鸳鸟的气息在一点点流失,这时,一道朗润的声音响起:“情鸳鸟这样珍稀的灵兽,阁下何必掐死它呢?不如卖与我灵羽宫如何?”
紧随其后,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情鸳鸟的兽丹,可帮助修习幻术,我欢喜天亦很喜欢呢。”
女子落到地面,一袭轻纱长裙,绣着大片大片的将离花,栩栩如生,令人沉醉。她的裙摆随风摆动,宛若天上云彩,轻盈而不失飘逸。
她青丝飞扬,拂过悬挂在胸前的莲花玉佩,眉眼含笑,气质高洁。
两名四重境。
宁扶桑面色不改,手上用力,情鸳鸟断了气息,男子面色一变,欢喜天女修却嫣然笑了笑。
情鸳鸟死了,兽丹还在。
看来这少女还算识相,选了自己。
沈玉朱刚欲开口,下一瞬,却愣在了原地。
少女手心一握,情鸳鸟的兽丹,化作粉红色灵光,散落一地。
她有病吧?
一枚兽丹,就这样捏碎了?即使她不需要情鸳鸟兽丹,但可以换灵石啊!
沈玉朱蛾眉轻蹙,男子则开口道:“阁下这是何意?”
他有些生气。情鸳鸟极难遇见,整个双天灵境或许就这么一只,他好言好语,愿拿宝物交换,对方却当着他的面,将情鸳鸟掐死!
一股憋屈气闷感,盘踞在心头,驱之不散,令闫远之的语气不由有些冲,还掺杂了一丝质问的意味在里面。
宁扶桑冷冷勾了勾唇,她行事,何必跟人解释。
沈玉朱心里虽然十分可惜情鸳鸟的兽丹被捏碎,不过眼下还有莹魄流浆,她袖中长绫飞出,卷向琼轮花。
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饶是她身边的闫远志都没反应过来。
宁扶桑踏空而起,倏然出剑,闫远之的目光变了变,她一个三重境,就这样直接和沈玉朱对上了,真是不知者无畏。
嘶拉——
锦帛撕裂之声从头顶传来,无数浅红色的碎片,宛若桃花花瓣洒下。琼轮花被一柄长剑截回。
闫远之屈指一弹,灵光撞上宁扶桑的碎光剑,剑身如水波抖动,琼轮花飞向高空。
他足尖一点,飞身去夺,此时长绫破空袭来,卷住闫远之的身躯,向下一摔。
沈玉朱踏绫而起,闪着寒光的飞剑,斜刺出来,堪堪擦过她精致的下颚。
“倒是有两分本事。”
一缕青丝,轻飘飘坠落。沈玉朱似赞似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