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着人向前行着，也会让人逐渐遗忘一些伤痛。
在秦幸福离世的第五年，秦女王逐渐成熟，终于穿上了她小时候想穿的那身衣服，站在百官之首，面对新皇和百官的祝贺，她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回到家，她穿着衣服跪在秦幸福画像前说。
“妈妈，这身衣服，我穿着不如您穿着好看，当年您年纪轻轻就到了这个位置，我却花了这么久，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没用？”
嬴卜推门进来，拍拍她的肩。
“你已经很棒了，现在四海升平，建功立业的机会没那么多，做自己要求不要那么高，在爸爸心中，你是最棒的。”
秦女王抬头看着苍老不已的爸爸，不过五六年时间，他们似乎都老了许多。
“您又喝酒了，少喝点。”
嬴卜笑笑，自从她离去，他们的灵魂都丢了。
公输渊和芈拂他们神神叨叨天天研究一些鬼神之术。
大人说过，那些事情不存在的，所以他不信，可他也不知道干嘛，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秦女王原本还想劝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站起来将他扶坐下。
“爸爸，你还有我，我只有你了。”
嬴卜眼眶一热，随即笑道。
“你都多大了，再过几年都可以当祖母了，别总那么孩子气，现在还是丞相了，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秦女王抱着他胳膊撒娇。
“我不管，只要有您在，我就不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嬴卜叹气，摸摸她脑袋。
“过几天你大哥他们回来了，今年又是个热闹的年呢。”
“嗯！”
秦越在秦幸福走后，似乎还是没长大一样，他把越辛接去帮他带孩子，隔三差五就带着洛楠天南海北地跑。
这可把越辛气得跳脚，经常骂骂咧咧说他不成样子，一边又不得不集中所有精力好好教育孙子孙女们。
这五年，秦越和洛楠折腾出两个孩子，最后一次洛楠性命垂危，秦越再也不敢要了。
“大哥这几年也是有所收获的，他写的书对于很多到处游玩的人帮助还是很大。”
秦女王想着自己大哥，就有些哭笑不得。
“你辛爸爸天天跟我说他一点都不靠谱，他想回来陪我们都没空，与你和爸爸完全是两个极端。”
嬴卜想起来也是失笑，秦女王知道大哥和自己一样，不希望爸爸们沉迷伤痛之中，可貌似绪和爸爸就不吃这套。
那日妈妈尸身不翼而飞后，他就一直守在墓地旁的一棵树下，三弟四弟怎么劝都没用，只能在附近给他建个小屋，找的佣人也不要，将人赶走了。
“和爸爸，素来少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家里几个爸爸，秦女王很少和绪和接触，妈妈离开后，他的性子越发阴晴不定、神出鬼没的，有时候甚至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福元敲门，嬴卜准允了，福元上前道。
“郎君，仁怀王去了，这是王妃送来的帖子。”
嬴卜看都没看，只问了一下安葬时间就表示知道了。
秦女王倒是一脸平静，毕竟，仁怀王的名声，太臭了！
经常惹是生非，一把年纪了还非要纳美妾，太上皇训斥多次丝毫不改。
有次在宴会上，喝大了甚至大放厥词，讽刺太上皇没本事，就只靠一个女子才稳坐皇位，是个懦夫，连自己心意都不敢说。
那次，以往端庄、亲厚、仁慈的太上皇居然亲自动手揍了他，还是太后缓解气氛说太上皇喝醉了。
人们都不敢多加揣测，秦女王在他眼中却看到了悔恨和痛苦，那一刻，她知道她这个“舅舅”，和她爸爸们一样，只是心思藏得更加深沉。
“大姐，我回来了，恭喜恭喜，以后我就可以抱姐姐大腿了。”
秦恩和许畅提着礼物来祝贺她。
“你呀，都当妈妈了，还这么贫，怎么没带孩子过来？”
秦女王戳戳她脑袋，秦恩抱着她撒娇。
“哎呀，别说了，小孩子一点都不好玩，明明我们从小都很乖的，小汤圆他太吵闹了，我让他爷奶带了。”
“孩子还小，又说不明白话，你小时候还不能说话的时候也一样的。”
秦恩满脸不信。
“大姐，你污蔑我吧？怎么可能？我从小就很乖很乖的。”
秦祢这时候进来了，然后拿出手机翻找一个视频给她看，许畅也凑了过来。
只见视频中，小时候的秦恩哭闹着发脾气，公输渊耐着性子哄她，也听不懂她叽里咕噜说什么，就是很伤心的样子，秦幸福一边录还一边笑。
视频很短，秦恩这时候又不在意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了，重新点一遍，再听一次妈妈的声音。
其实妈妈离开这几年，他们会在生日这天收到一个视频，是妈妈给他们祝生日快乐。
“二哥，这个我没有，你没发给我吗？”
秦祢摇头。
“不是我不发给你，是你们的手机内存太小了，功能太低，也带不动，等我们研究出和妈妈这个手机差不多的性能后，那才能全部复制给你们。”
东西太多了，他一辈子估计都完成不了，秦恩有些嫌弃了。
“家里兄弟姊妹这么多，似乎都没继承妈妈一半的天赋。我们是不是太笨了？”
秦女王摇头。
“妈妈的天赋太多，除了路痴之外，谁能比得过她？我们能在自己喜欢的事上做出点成绩就很不错了，别要求太高。”
“就是就是，我们和其他人相比，都还是遥遥领先的，家里孩子们的天赋不错。”
秦祢点头，家里的孩子们，小脑袋瓜都还是比较聪明的，将来不至于后继无人。
嬴卜坐在一旁，带着笑看着他们，他们老去了，可还有孩子们，子孙们，嬴卜脑子里想起来她曾经的话。
“一个家族，有起有落是正常的，总是站在最高点容易被人盯上，苟起来悄悄发育才是王道，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嬴卜目光闪烁，他昏沉的脑袋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他立刻起身去了书房。
秦女王几人见此习以为常，以为他又要去怀念妈妈了。
嬴卜在书架前，这里从她走后就再也没人翻动过，他记得有段时间书房是她收拾的，嬴卜目光闪烁，她，是不是还有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