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流着口水飞向了半空,变回了黄眉大王原形。他在北京城的上空俯瞰着天安门、人民大会堂、国贸大厦和北海,那一条条马路就像蚯蚓一样,一辆辆飞奔的汽车就像一只只甲壳虫。忽然,他看到除了甲壳虫之外,还有一直蚂蚁也在飞奔。
黄眉大王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是谁来,因为除了甲壳虫之外,整座城市只有那一只蚂蚁在飞奔。于是黄眉大王一猛子扎了下去。吃饭的事先放一边,傻妞在他身上,就算不在他身上,他也一定知道在哪里,而且,说不定他还真的知道陆小千在哪里。所以,这个人是一定不能让他跑掉的。
小千终于看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条胡同,心里一宽。谁知刚跑到胡同口,忽然惨叫一声哎哟我的妈呀,然后就没影了。
胡同口那个井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黄眉大王从半空中激射而下,几秒钟的工夫落在了胡同口,却失去了小千的踪影。怎么回事?几秒钟而已,几秒之内他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陆小千。只是刚刚被一座高楼挡了一下,也就是瞬间,怎么就不见了呢?黄眉大王奇怪极了,前后左右环顾了一阵,就是没看脚边上的井口。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条胡同里。他一定跑到这里面去了。黄眉大王打定主意,朝胡同里跑去。
黄眉大王的身影刚在胡同另一头消失,小千从井口里爬了出来。他掉下去的这一分钟里,对上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可惜小千完全不知道那没盖的井口把他给救了,他还在不住地骂那偷井盖的贼。当然了,那偷井盖的贼的确该骂。
胡同里面还有几条小巷子,黄眉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去找小千,偏巧小千家在另一条巷子。小千终于跑进了家门,倚在门上大口喘气。小千家是由三间七八平米的小屋组成的,两间七八平米的小卧室,外面一个七八平米的客厅,地面上铺的是地板革,很朴素,当然,这样的家境想不朴素也不行。
家虽然朴素,但小千父母的脾气却很不朴素。小千满以为这一天终于过去了,可算消停了,可是他正要出门上夜班的爸爸和正打算睡觉的妈妈不让他消停,两口子盯着儿子的脸仔细看,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小千实在不耐烦了,对父母嚷嚷了起来,爹!娘!你们的儿子倒霉一天了!给条活路行不行?!
一句话把妈妈气得无话可说,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对老陆发脾气,看看孩子都让你管成什么样了?
老陆也不服:怨我呀?!
小千妈妈:你是他爹不怨你怨谁呀?!
老陆:跟你没共同语言!一天到晚在家呆着你还这个那个的。
老陆说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小千妈妈:在家呆着怎么了?没给你做饭没给你洗衣服啊?我愿意在家呆着呀?
小千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千爸爸还没来得及反嘴,小千忽然拉开门大步走了出来。
小千:吵!吵!使劲吵!从小到大就看你们看你们吵架了。你们什么时候管过我?!
平时小千绝不会这样,父母吵了二十几年,他也忍了二十几年。今儿自己这么倒霉他们居然还嚷嚷,小千失望之极,大步走出了家门。他总共在家待了不到三分钟。
这时黄眉大王正在几条巷子和胡同的结合处徘徊,难道不在这里?黄眉大王狐疑地走出了胡同,目光落在了陆家胡同那几个字上,辨认着,同胡家什么?这字像陆,可又不是陆。记住这地方了,先填饱肚子再来找。黄眉大王朝前一迈步,惨叫一声跌进了那口丢了盖的井里。
一秒钟之后,小千从自己家走出来,逮着一根电线杆子玩命踹,一边踹嘴里一边念叨,死疯子!大街上那么多人你不追就盯上我了?!我踹死你!踹死你!……还有你们,我陆小千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是强奸犯,一种是小偷。今天犯在我手里算你们倒霉。你,把脸伸过来让我抽俩嘴巴。啪啪!你,撅屁股让我踹两脚!不行,撅得不好,认真点撅!……
陆小千踹得不解恨,飞起一脚,脚面踢在了电线杆子上,疼了,他抱着脚嗷嗷呻吟起来。这一脚带来的疼痛不亚于那几个流氓的拳脚。想到那几个流氓,小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挨打的时候好像手里拿着那个玩具娃娃,这可好半天对它没印象了。想到这里,小千忙又朝自己家跑去。这时老陆推着自行车急匆匆地从小胡同里走了出来,诧异地望着一瘸一拐的儿子。
老陆:又被人揍了?
小千支吾了两句,推门进家,在包里找了起来。
老陆还没到胡同口,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这又是什么地方?……去你奶奶的,我不出去了我……”
老陆下了车,四处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就是没朝脚底下看,接着他也惨叫一声哎哟我的妈呀!就跌进了井里。接着俩人在井底对上话了。
黄眉:你是谁呀?
老陆又是一声惊呼,这声音是从自己屁股下面发出来。
老陆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是谁呀?
黄眉:别管我是谁,先起来。
老陆:干吗?
黄眉:你不觉得硌得慌?
老陆:我的屁股快硌漏了。
黄眉:你坐我鼻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