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水潭的灌木丛里,三个多月没见的父女俩正在大眼瞪小眼。
盯着坐在豹子背上啃花生酥的闺女,陆承景抬手扶额,深呼吸两下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救伦。”圆圆嘴里包着花生酥,吐字不清晰。
但陆承景这个当爹的听明白了。
他闺女大半夜跑到山里来是救人的。
“救什么人?”
“商队。”圆圆从小花包袱里摸出一块花生酥递给自家爹。
崽崽不吃独食。
陆承景接了花生酥却没心思吃。
他继续问:“你自己来的?”
“娘亲,姨姨,叔,都来。”圆圆冲爹爹比出四根手指头。
陆承景盯着看,不是才三个人吗?怎么有四根手指头?
想着可能是娃太小弄错了,他决定不在人数上纠结,问道:“你在这儿,你娘呢?”
“山寨。”圆圆伸小手往山顶的方向指,声调软乎乎的,“娘亲,让圆圆,玩。”
玩过小狼之后她又玩了虎虎,然后在水潭边碰见花花,她帮花花打坏人,之后就和花花一起玩了。
说明一下,花花就是圆圆骑着的这头花豹。
“有坏人。”圆圆骑着花豹,领着自家爹爹去水潭边看那些被她和小伙伴一起打倒在地的坏人们。
一弯银月倒映在静谧的水潭中,夜风拂过,水面掀起微澜。
本是可以入画的美景,却被水潭边躺倒的一片或胖或瘦的汉子破坏。
陆承景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一个人。
他低头看向闺女:“都是你打的?”
“虎虎,花花,帮!”圆圆抓着爹爹的手上前,蹲下来捡起一个钱袋塞到爹爹手里,笑眼弯弯,“给爹爹。”
陆承景:“……”
这无师自通地摸尸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没教啊。
十一个汉子,伤势有轻有重,但都还活着。
陆承景松了口气。
这些人的装束和他那日见过的山匪差不多,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算死了也不可惜。
但他不希望自家闺女小小年纪便手染鲜血。
察觉身旁之人的异动,陆承景弯腰将闺女抱起来,一边温声跟闺女说话,一边抬脚,毫不犹豫地踩断那人的脖颈。
血花飞溅,原本还在呻吟的人立刻便没了声息。
圆圆听到动静想要往下看,陆承景立刻捂住闺女那双大眼睛,“乖,听爹爹讲故事。”
小奶娃原本撅起的小嘴巴立刻就弯了起来,她喜欢听爹爹讲故事。
清冽的嗓音宛若山林间最和润的清风,勇斗山匪的故事很精彩,圆圆握紧小手听得超认真。
崽崽和故事里的小花一样勇敢!
充满勇气和热血的小故事讲完,陆承景也将一群或真晕或假晕的山匪废得失去了行动力。
他俯身,用绢帕小心地擦拭干净鞋边沾染的血迹。
娘子特意找人给他定制的鞋,脏了可惜。
浓烈的血腥气吸引来了不少野兽,但无一兽敢冲过来。
陆承景扫视一圈儿发亮的兽瞳,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大方地将此地留给嗜血的野兽们。
他低头,在小奶娃的发顶亲了一下,嗓音依然温柔:“我们去找娘亲。”
“好。”圆圆乖乖地应了一声,眼睛还被爹爹捂着,但没忘记伸出小手朝花豹挥挥,“花花再见。”
花豹低吼着回应,在一大一小的身影没入山林后,加入身后那场盛宴。
潭水摇动,逐渐浑浊。在血肉的撕咬声中,不复清澈。
……
……
“你确定那山匪头头一会儿会来找你?”商晚靠在窗边往外看。
狼群引起的骚动已经平息,山寨再次恢复一开始的秩序井然。
她没听到嘈杂的声响,想来小环他们没有被山匪发现。
乔玉安靠在另一边,也扒着窗户往外看。
露出袖外的两截手腕又红又肿还破皮,显然方才挣扎的时候用了大力气。
商晚递过去一小罐药膏,乔玉安摆手,“一会儿再抹,别让那山匪头子起疑。”
行吧。
商晚干脆地将药膏收了回去,转身走去桌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诶,水里有软骨散。”乔玉安扑过来,但商晚已经喝了一半。
“你赶紧吐出来啊!”乔玉安急得不行,他还指望商晚救他出去呢。
商晚咕嘟咽了下去,说道:“软骨散对我没用。”
她又不傻,明知茶水有问题还往肚子里喝。
无视乔玉安惊愕的表情,商晚转着茶杯问:“山寨里有很多软骨散?”
乔玉安被绑上山之后一直被捆了关在房间里,上哪儿知道去?
商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不知道。
好吧,本来还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现在么……端木给她的毒药有了用武之地。
“我去去就回。”商晚都没给乔玉安反应的机会,推开门走了出去。
乔玉安:“……”
他一个人在山匪窝里待着很没有安全感啊!
也不管商晚听不听得见,他压低声音喊:“你快点回来啊!”
就在乔玉安琢磨着如何将绳子重新捆回去以免被发现的时候,小环三人在山猫的领路下,终于找到了关商队成员的房间。
山寨里巡逻的山匪是真多,方才三人几次险被发现,现在的心跳都快得不行。
石头探出半张脸往对面看,只见房间门口有两个山匪守着,高处的望台上,还有三个山匪抓着弓走来走去。
只要三人一露面,妥妥被射成一个刺猬。
“怎么办?”小环几乎是用气音说话。
“我出去引开他们。”周栝道,“你们趁机进去救人。”
石头觉得不行,拽住周栝,“你想被射成刺猬啊?”
周栝回头看他,“那你有什么办法?”
他们三个人,属他身法最快,最适合做这件事。
当然,周栝也存了将功补过的心思。
万一大东家看在他尽力救人的份儿上就不罚他了呢?
刚摸到厨房的商晚突然打了个喷嚏,即便她立刻捂住口鼻,还是被厨房里做夜宵的山匪发现了。
山匪举着菜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堆叠在一起的菜筐。
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后背凉风起,山匪突觉脖颈一疼,眼前一黑便软倒下去。
商晚伸手将人和菜刀一起接住,以免发出声音让守在门外的山匪发现。
卡住脑袋用力转过半圈,“咔嚓”一声,山匪厨子魂归西天。
“安心吧,你这辈子做的最后一锅汤我会好好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