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州城内,一片死气沉沉,魏军士兵的脸上写满了恐慌与颓废,再也没有了柏乡大战之前的自负与傲气。
城内的一座宅院里,李国忠此刻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那满是惊惶与不甘的面容,身上的衣袍褶皱不堪,尽显狼狈之态。
柏乡一战,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李国忠的骄傲与野心击得粉碎。
十五万精锐魏军,整整十五万精锐魏军啊!
一战之后,只有六万多人逃回了洺州城。
望着房梁,李国忠眉头紧锁。
他想不明白,自己在李国昌这个老对手的手中,都未曾遭受如此重创,怎么在李继义这个黄口小儿手中输得这么惨?
想到李继义浑身是血,疯狂追杀自己的场景,他的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
这时,邓渊满脸疲惫的走进房间。
“微臣参见陛下!”
李国忠闻言,猛然坐起来,眼中充满恐惧的问道:“爱卿,出什么事了?”
邓渊看着李国忠的模样,叹息一声,“陛下,晋军退了。”
“真的?咳咳~”李国忠咳嗽几声,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淡淡的说道:“传令全军,严加防守,以防晋军袭城。”
“遵旨!”
邓渊看了一眼李国忠,低头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待屋里只剩李国忠时,他如释重负的瘫软在椅子上,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三天后,李国忠就将洺州城的防御,托付给长直军都督柳从周。
自己带着神武卫,迫不及待的南下,仓皇返回汴梁。
回到汴梁后,李国忠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雄心勃勃、指点江山的帝王。
他老了。
这一刻,李国忠感到了一种枭雄暮年的悲哀感。
于是,他试图用纵情享乐来麻痹自己。
美酒、佳人、丝竹之音开始充斥着他的生活。
他将国事一股脑儿地丢给了知政院和福王李荣泽。
魏国的朝堂,也因此悄然发生了变化。
邓渊看着日益消沉的李国忠,心急如焚。
他多次试图劝谏李国忠振作起来,却总被李国忠不耐烦地打发走。
而刘振,则是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静静的看着汴梁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李荣泽对此自然暗自窃喜。
在谋士刘玄礼的建议下,他没有大肆的安插亲信,而是尽心尽力的处理朝政。
还时不时地前去向李国忠请安和汇报政事。
哪怕李国忠说,“荣泽,一切由你和知政院的大臣做主,不要再来打扰朕。”
李荣泽依然按时向父皇请安和汇报情况。
这一幕,也被朝中大臣看到,他们不禁暗自点头。
李荣孝和李荣晨得知消息后,愤怒的骂道,“李荣泽这个虚伪小人。”
然后召集手下,商议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就在魏国朝政陷入一片纷纷扰扰的时候,柏乡之战的结果,迅速传遍天下。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用莫名的眼光看向汴梁。
平卢节度使徐玄志与岐王宋文通,并没有趁机对魏军落井下石,明面上,他们表现的非常安份。
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派兵南下,在边境严密防御唐军的突然进攻。
只是,在暗地里,他们派出大量的密探,密切关注着汴梁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赵州境内,李继义在取得柏乡大战的胜利后,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急着南下扩张。
他深知,战争需要张弛有度,士兵们也需要休整。
于是,他北上拿下赵州、深州和恒州后,便停止了进军,开始休养生息,巩固已有的地盘。
辽州节度使刘弘景,在康俊君退兵后,态度变得暧昧起来。
他私下里派人前往太原,向李继义表达了归降之意,希望能保留节度使一职。
李继义与盖吉等一众大臣商议后,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刘弘景需要移镇到西北的夏州。
刘弘景收到答复后,心中犹豫了起来,移镇,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继续待在河北,当辽州节度使,或者幽州节度使。
于是,他表示需要考虑考虑。
李继义闻言,冷笑不已。
随即不再搭理刘弘景,开始筹备新的大战,进一步削弱魏军的实力。
而目标,就是洺州。
................
就在北方陷入一片明争暗斗之时,南方的唐国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祥瑞。
先是岭南之地,有人看到瑞兽麒麟出行,一路之上,五彩祥云缭绕不散。
接着,西南的山林中,白鹿,白虎,白象等等珍禽异兽纷纷现身。
随后,东海之上,出现了一座座仙宫。
而金陵城的百姓更是听到了一声声龙吟凤鸣。
一时间,大唐的满朝大臣皆言,这是上天的预兆,纷纷劝进苏宇,登基称帝。
苏宇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了。
于是,申月初六,朝中大员们齐聚一堂,向苏宇进言,陈述天下大势,恳请他顺应天命,登基称帝。
苏宇故作惊讶,言辞恳切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称自己德薄才浅,不足以担当此重任。
申月十五日,太子苏沐,紫薇阁首府刘明远率领京中百官与王族子弟联名上书,在王宫外恳求苏宇登基,言辞诚恳,令人泪下。
苏宇依旧推辞,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桂月初一,各地官员与将领们纷纷派上书,请求苏宇登基,并附上了各地百姓的请愿书。
同时,金陵城中的官员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恳请苏宇顺应天命,拯救苍生,登上帝位。
苏宇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并将登基大典,定于玄月初一。
这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汴梁。
李国忠听后,顿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天下只有朕一个皇帝,苏宇小儿,竟敢称帝,当诛!”
他当即召来范师厚,命其领兵南下,消灭唐国。
此时,邓渊站了出来劝道:“陛下,南方伪唐拥有长江天险,我朝天兵一时难以渡江,依微臣之见,不如派使者谴责对方。”
接着他指着北方说道:“陛下,相比于南方的苏宇小儿,李继义更令人担忧,微臣得到消息,晋国的大军又开始调动了。”
刘振也说道:“陛下,自古南方偏安,唐王就算称帝,也不过南朝皇帝尔。晋王李继义则不同,他想要的是整个河北,乃至大魏,此人才是心腹大患。微臣认为,此时不宜出兵南下,而应全力应对晋国。”
邓渊眼神闪烁的看了一眼刘振,也劝李国忠小心北方的晋国。
李国忠听后,才不情愿的打消了出兵的命令。
待离开皇宫时,邓渊突然问道:“刘大人,你是南人?”
“呵呵~邓大人,我是陈州人士,你说是南人还是北人?”刘振笑着挥了挥手,向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望着离去的刘振,邓渊低声说道:“生于北方,如今,心可就不一定在北方了。”
想到李国忠的情况,他摇了摇头,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