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此事对小阁佬说也是一样。”
裴延欣然点头。
徐劲松虽然是江南党官员的领袖,但实际上他们平日里有事情都是和徐淼商量。
不多时,在场几人纷纷落座。
徐淼吩咐下人安排上茶后,视线则是转移到了裴延带来的中年人身上。
裴延心领神会,当即开口道:“还不赶快说出你的姓名和身份。”
闻言,中年男人旋即从椅子上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徐淼面前。
“启禀小阁老大人,下官叫做孔有德,数月之前,奉陛下圣旨,前往代县担任县令一职。”
“而下官担任代县县令期间,亲眼目睹了夏云及其麾下党羽聚众谋逆,阴谋叛国之事,桩桩件件不法情事,下官已经写在奏本当中,还请小阁老大人明察!”
中年男人声泪俱下,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恭恭敬敬的盛放到了徐淼身旁的茶桌上。
此刻在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一股极致的怨毒之色。
而就在十天前,他原本还是代县的县令。
那时候他虽说知道代县的种种不法情事,但无奈被向问天等人一直囚禁在县令衙门。
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囚禁到任期结束之时。
结果没想到向问天等人突然粗暴的将他赶出代县,这也就给了他生出其他心思的机会!
要知道按照大梁律法,举报他人叛乱谋反之事,能够根据他人谋逆叛乱的程度,得到极大的欣赏!
先皇时期就曾有一名七品官员,举报了一名地方巡抚聚众谋逆之事,直接被官升四级,提拔成为了一省布政使。
而夏云及其党羽在代县的所作所为,比起当初那名聚众谋逆的巡抚,情节更加严重!
因此在一路奔波,赶来京城的路上,他已经开始幻想起了自己无限光明的官场未来。
不过到了小阁老面前,他还是需要先装出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
徐淼皱着眉头,一边听着孔有德的哭诉,一边看着手中的奏折,神色越发阴沉。
根据奏折当中所写的内容,毫无疑问,就算是把夏云的脑袋砍上一百次,也无法宽恕其罪愆。
事实上,如果他是在浙江大战结束之前,接到了这份奏折,他会毫不犹豫进宫面圣,弹劾夏云的种种罪状。
但现如今,夏云不仅一举消灭了所有倭寇,正式成为了江南总督,朝廷征北大元帅。
最关键的是,陛下已经去过了杭州,见到了夏云种种不和大梁朝规制的做法。
而即便如此,陛下对夏云也没有任何惩罚。
就在几天之前,拥有数十年资历的诚亲王更是因为得罪了夏云,不仅被夏云敲诈去一千万两银子,最后还被陛下剥夺了所有实权。
如此一来,即便他现在手上拿着夏云的种种罪状,却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已经哭得满脸泪痕的孔有德,在注意到徐淼迟疑的神色时,内心不尽升起了疑惑。
小阁老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小阁老大人,下官可以以全家身家性命担保,下官在奏折当中所说的夏云罪状,桩桩件件全部属实。”
“倘若朝廷上有疑虑,可立即派遣监察御史前往代县,必然能够亲眼见证真相!”
孔有德以为徐淼不相信奏折中的内容,于是乎当即补充说道。
不料徐淼闻言,却是忽然抬起头,眼眸之中折射出了一道冰冷无比的目光。
孔有德被这么一道冰冷的目光一打量,整个人从头到脚顿生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小阁楼,此人当初乃是陛下下旨,吏部亲自选派的代县县令,此事没有任何疑问。”
一旁的户部尚书裴延,同样以为徐淼是在怀疑孔有德的身份,紧跟着开口解释时说道。
徐淼沉默片刻,随后视线转移到一旁的下人身上。
“取一千两银子,交给孙大人,安排其在京城客栈住下,衣食住行一应由徐府供应。”
徐淼缓缓开了口。
他并非彻头彻尾的蠢货,北疆大战在即,他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易对夏云出手。
只要夏云没有正式起兵叛乱,孔有德奏折当中所说的种种罪状,在女帝面前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不过他倒也没有直接放弃孔有德这一枚棋子。
对方毕竟在代县当了几个月的县令。
如果未来有一天,他手中掌握了能够将夏云一击扳倒的证据时,孔有德就是最好的人证!
不多时,在徐府管家的带领下,孔有德被带下了大堂。
大堂内转而就只剩下裴延和徐淼两人对坐。
“小阁老,老夫不明白,为何我们不抓住这次机会对夏云进行弹劾?”
“北疆大战即将开启,一旦战事进行的如火如荼,我们可就彻底没机会了。”
裴延的脸上仍旧挂着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
刚才徐淼让孔有德离开大堂时,他就打算开口。
“裴大人,我们的教训还不够吗?”
徐淼看向裴延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阴翳之色。
“几个月时间以来,我们对夏云的弹劾可曾少过?可又有哪一次陛下对夏云进行了惩戒?”
“难不成我们还要重蹈诚亲王的覆辙?”
徐淼接二连三开口。
显然,裴延还没有真正认识到,搬到夏云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可夏云聚众谋逆的事情的确是事实,按照我大梁律法,就该处以极刑!”
裴延难得抓住了夏云的把柄,内心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此时此刻满脑子只想把夏云拉下马。
徐淼闻言,口中当即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裴大人,你可知道杭州城的城墙有多高?”
徐淼冷不丁话锋一转。
“这是何意?”
裴延脸上疑惑不解的神色愈发浓郁。
他虽然也是江南人士,但自从入京做官以来,还从未返回过江南。
自然而然的,他完全不清楚现在杭州城的城墙有多高。
“让我来告诉你吧,杭州城目前的城墙高度,已经达到了十丈有余,更是配备了大量的防御工事。”
徐淼心知裴延给不出答案,随即说出了杭州城墙的具体高度。
果不其然,当裴延在听到十丈有余这几个字的一瞬间,脸上瞬间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