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开讲透了,两个年轻人便没了隔阂,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到了午门。
御书房中,陈飞扬匍匐在地。
皇帝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他。
“暗羽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显然,皇帝还在追问死士的事情,这件事对于他这个帝王来说,释放出来了危险的信号,让他不得不重视。
“臣万死。”
皇帝冷哼:“哼!万死?死了一了百了?”
陈飞扬不敢接话。
皇帝继续道:“朕的内帑花着银子养着你们,而你们,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的心......痛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银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得到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正如云国的许多家族一样,皇帝也是喜欢攒钱的,他与民间的那些士绅的区别在于,他攒下的银子,终究还是要拿出来用的,能留给太子的还是不多的。
这也是他痛心的原因,哪个老父亲不想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多一些的财富,那些士绅可以,他不行啊。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冷了,而陈飞扬满头大汗,背脊已经被打湿了。
这些日子暗羽卫可是动用了几乎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依旧一无所获。
这也怪不得皇帝气愤,即便是他,心中也是窝着一层火。
良久,皇帝似乎气消了一些,开口问道:“朕让你查的空套贞节抚恤的事如何了?”
陈飞扬松了一口气,忙道:“回禀陛下,除去一些偏远村寨还未发现这种情况外,其余各府各县均发现了空套抚恤的情况。”
“呵呵。”皇帝怒极反笑:“好得很啊,真是好得很呀。”
此时,御书房中的气氛极为凝重,萧洪等人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这时,有个宦官匆匆入殿,拜倒。
“陛下,太子殿下与江总旗求见。”
“叫他们进来。”皇帝冷着脸道。
宦官躬身领命,没多久,张景之和江河一前一后地入了御书房。
两人拜倒,行礼。
皇帝脸色稍缓:“起来吧。”
待两人起身后,才发现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再看看匍匐在地的陈飞扬,顿时知道肯定又有什么烦心事惹了皇帝不高兴。
原本江河准备呈上名单的,见此,便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做声了。
皇帝瞥了两眼江河:“何事?”
江河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恭敬道:“回陛下,名单拟好了。”
“嗯,呈上来。”
萧洪马上在江河手上接过名单,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翻开名册,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而每个人名字的后面,拟好了需要任职的位置,以及原因,难得可贵的是,江河还在后面写上了每个人的优点以及缺点。
不过,唯一让皇帝感到不满的是,江河的字写得太丑了。
皇帝翻开了一会,方才烦闷的心情扫除了不少,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陈飞扬,冷声道。
“先起来吧。”
“谢陛下。”陈飞扬忙是谢恩,起身,矗立一旁,目不斜视。
江河看到陈飞扬的惨状,心里说,外面人人敬畏老陈,看来这也是皇室逼的啊,他不凶恶一些,陛下就要对他凶恶了。
皇帝合上名册,背着手淡淡道:“还不错,不过朕虽然应下了此事,百官那里未必能通过。”
要知道江河此举,于朝堂来说,这是一件从未有的事。
这些孩子可是未经科举,没有功名在身的人。
挂个闲散的武职,这是朝堂历来的做法,没人能说出一点不是来。
可你让他们入文官的阵营,那意思就变了。
倘若通过举荐,便可以做官,那么不是越混越回去了吗?
历史已经证明,举荐人才做官的弊端太大了,宋朝不是如此吗?
导致的结果便是,官员参差不齐,关系好的举荐自己的亲朋好友,结党营私随处可见,而这样做的结果,往往那些真正的人才被埋没,朝廷走向灭亡是必然的。
而江河虽然说服了皇帝和内阁,但在皇帝看来,这件事的结果大抵是注定的,江河也属于白忙活。
所以,皇帝才有此一说,意思很明确,朕答应你的会做,至于能不能成,也不是朕说了算的。
毕竟,百官同意才行。
江河笑了笑,肯定地说道:“陛下,他们不会反对的。”
皇帝的眉头一挑,他不知道江河哪里来的自信,能这样肯定地说。
江河接着道:“陛下忘了,百司卫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江河这样一提醒,皇帝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这些人是谁?他们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可都是些达官勋贵的孩子。
哪怕自己的孩子不在百司卫里,也没有人会傻到去明目张胆地反对吧?
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江河,也不是那些孩子,而是他们背后的父辈。
“既如此,那么,过几日的大朝会上,便宣布此事吧。”皇帝难得露出了笑容。
江河想了想,决定趁热打铁:“陛下,还有一事。”
“讲。”皇帝道。
“南自县县令一职,臣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江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这下子,就连木头人一般的陈飞扬都忍不住偷偷看了江河一眼。
这是要疯吧?明目张胆地要官?都这样做,那朝廷还不乱了套?那还要吏部作甚?
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江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不过,江河面色坦然地接受着皇帝的审视。
盯了许久,皇帝没有在江河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内心中叹了一口气。
之前之所以同意江河的请求,一方面是因为江河给百司卫的人求的职位虽说重要,可出了事情终究可以随时补救。
另一方面,皇帝也想看看百司卫的这些人经过江河的调教到底能不能堪大用。
太子可是没少说百司卫那帮人的好。
只是他没想到,江河真是会顺杆爬,竟然开始推荐县令了。
一县府尊,说是小小的县令,类似南自县这种,只是七品官而已,还有更小的县,不入品的九品大有人在。
可官再小,那也是一县府尊,不是担任南湖府下面的官吏,做了错误的决策,那一县的百姓便遭殃了。
皇帝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胡闹,不可。”
江河苦笑,他知道事情难办,难道难办就不办了,在他的计划中,南自县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呢。
“陛下,可以代县令,让他做做试试,不行的话,马上换掉。”
“那也不可。”皇帝板起了脸,厉声道。
“父皇。”张景之道:“不妨您先听听原因。”
皇帝冷着脸:“怎么?太子开始和江小二穿一条裤子了?”
如果是之前的太子,那么此刻,他定会因为这句话闭嘴了,甚至,之前的那句话都不会去说。
而此刻,张景之不卑不亢地说道:“父皇,江河这般,必有一定的原因,不妨先听听,您再决定。”
皇帝不禁心感诧异,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脸色缓和了许多。
“那便说来听听,朕警告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江河龇牙,心想,陛下,我这可都是为了云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啊,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不过,江河心知,这时候可不是口里花花的时候,便开口道。
“为了农税。”
顿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向站在中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