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真的要醒了?”
年长医生刚下完手术台就匆匆赶了过来面露疲倦之色,但面对病床上堪称医学奇迹的女孩,不禁露出喜色:
“祝夫人,祝小姐昏迷这一年一直没有反应,但是从上个星期前开始,她的大脑,包括身体各项机能都在快速恢复,应该今天就会醒。”
颇有风姿的贵妇人眉梢微挑,视线落在病床上面容苍白得仿佛透明的少女身上。
保养得当的手指,毫不怜惜的戳在她的脸颊,拿开时上面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指痕。
“醒了也好,省得让我家心心平白添上不明不白的污点!”
医生皱了皱眉对妇人的行为略有不满,哪怕不是亲生女儿,养了十九年也该有感情了。
这祝家倒好,家大业大,将人养得遍体鳞伤不说。
奄奄一息送来医院一年,除了拿钱吊着命,一个探望的都没有,好不容易这孩子命大撑了过去。
这祝夫人态度冷淡,手下的力道更是没轻没重。
“妈,我听说妹妹醒了。”
医生刚要说话,门外相继进来一对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女孩身影单薄一进门就往贵妇怀里钻,眼睛凝视着病床,眼尾发红,好似真心为对方醒来感到开心。
“心心,这地方晦气得很,你来做什么!”贵妇心疼揽着她嘴上斥责,眼里带着心疼。
女孩柔柔一笑:“妈,再怎么说棠宁也是我的妹妹,她醒了,我本就应该来看看她的。”
“她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哪里配做你妹妹,你快回去,这里妈会处理好,别在这被她带晦气了。”
母女俩母慈子孝,全然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女孩睁开了眼。
天雷的轰鸣悄悄从耳畔散去,祝棠宁怔怔的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窜入鼻腔,不甚清醒的理智缓缓回笼。
她记得她正在修仙界渡飞升雷劫,周围大小山头围观了一群观摩的弟子。
天空布满雷霆游丝,狂风大作,最后一道紫色天雷粗壮得足有一座山大小,明明只有一道却反反复复劈了她足足十下才不情不愿散去。
人都给她劈麻了,倒在废石堆里口吐白烟动弹不得,意识最后只看到师兄师姐扑过来把她从坑里刨了出来。
她堂堂修仙界渡劫大佬的光辉形象在门人弟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损得干干净净。
她记得她扛过了最后一道劫雷了呀,所以这是给她劈哪去了??
顺着声响,微微扭头在再看一旁的三人尤其是那个白裙女生时,瞳孔紧缩,尘封许久的记忆潮水一样袭来。
祝菀心!
她魂穿修仙界前的“姐姐”。
和电视剧里众多俗套的真假千金一样,她是被人遗弃在街道上,阴差阳错被错认带回去的假千金,而祝菀心是失踪了十六年才被找回的真千金。
大概是母子连心的缘故,祝夫人从小就对她并不亲近甚至于是厌恶她的。
在祝菀心没被找回来前,她也只是祝家名义上可有可无的二小姐,哪怕被忽视,起码还有一口剩饭吃。
自从祝菀心回来后,她所求不多的安稳生活被打破,在祝菀心有意无意的挑弄下,苦难接踵而来。
家里受尽白眼欺凌,轻则没饭吃,重则被打骂,在学校受祝菀心的煽风点火,同学捧高踩低排挤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将她关在器材室,厕所一整夜。
她曾经想过离开祝家,可是在祝菀心故作伤心的表演下,她连离开都是奢侈。
祝菀心根本不打算放过她,只要在祝家,她永远都无法摆脱祝菀心带来阴霾和欺辱。
她最后一次和祝菀心争执是在祝家,祝菀心拿走了她从出生就戴到大的玉,那块玉杂质很多,玉面浑浊,一看就是劣质品。
就算是劣质品也是真正独属于她唯一东西,哪怕她对生身父母失去了期冀,这玉也不该任由祝菀心踩在脚底下肆意踩踏。
那是第一次她鼓足了勇气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在争夺中她和祝菀心同时滚下了楼梯,她着急夺玉,而祝菀心着急把她当垫背。
最后她撞伤了头,醒来就已经在了修仙界,在那里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友情和亲情,摆脱了过去的阴霾,敞开心扉,一心修行。
在宗门和师长的呵护下,五百年的时间她就已登上飞升大道,度过了劫没等来飞升先被最后一道劫雷轰了回来。
感受体内亏空的灵气和识海,祝棠宁松了口气,眼下的情况不明,但她只要那五百年的时光和她所感受到的温暖不是黄粱一梦就够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心心善良,就让她在这看看那个冒牌货好安心一些,省得回去又要吃不好睡不好了!”
说话的是她名义上的哥哥祝家鸣,在祝夫人从小到大的熏陶下,祝家鸣视她如空气,每每见她都露出来厌恶的眼神。
在祝菀心回家后,这个哥哥变本加厉,不是恶言相向就是扇他巴掌。
祝夫人拗不过子女只好同意,转头就看到睁着眼睛的祝棠宁,没有关心只有嫌恶和嘲讽:
“这么快就醒了,都说恶人自有天收,要不是心心心善不和你计较你推她下楼受伤的事,你这恐怕得受报应躺一辈子吧!”
言外之意是说她能醒全是祝菀心的功劳了。
祝棠宁扫视现场三人的脸没有说话,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弱小无助的祝棠宁。
在修仙界就算了,既然回来了,这些人对她造成的伤害,她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祝棠宁还没应声,祝菀心已经走了过来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笑颜如花:
“妈妈只是担心我才说的气话,妹妹别放在心上,大家可都盼着你早点醒呢!”
盼着我早点醒,继续让你踩着我当踏板衬托你的善良大度吗。
祝棠宁心中嗤笑,血管清晰可见的手指将祝苎心的手牢牢扣住,一字一顿:“祝菀心,好久不见啊!”
许久没说话的人声音细弱沙哑不带任何情绪,沉黑的瞳眸望着她的时候,隐约燃起一簇跳跃的火焰将自己吞噬。
两人接触的皮肤骤然发烫,温度逐渐升高,灼痛感越来越强烈。
祝菀心的笑容在脸上凝固,看见手臂上灼烧的火焰时猛得跳了起来,疯狂拍打着手臂:“火,有火!”
“心心!”
祝夫人和祝家鸣吓了一跳,走上前按着她:
“心心哪里有火?”
“妈,有火,烧得我好疼啊!”祝菀心表情惊恐,在她的眼中,手臂皮肉被烧焦,慌乱之下她冲到旁边的桌上抄起水壶,不管不顾的往手臂上浇。
那可是刚烧好的热水,祝夫人吓坏了,慌忙去拦,祝菀心的速度很快,浇完自己,将剩下半壶热水尽数浇到了她的身上,声嘶力竭的大喊她身上也有火。
尖叫声和嘶吼声在狭小的病房里此起彼伏。
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看懵了,连带着门口都围了不少闻声过来看热闹的人。
年长医生回过神,将大病初愈被发疯的祝菀心狠推了一把的祝棠宁护在身后朝愣神的护士大喊:
“快快快,把她捆起来送精神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