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停手吧。”那跨坐高头大马的冯公子说着,一脸轻蔑地看向那民妇“算本公子开恩,这次小惩大诫,下次可不是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随后那冯公子大手一挥,朝着身后马车喊道“走了,回府。”
一阵清风徐过,马车车帘微微掀起,其中两名清丽女子互拥而坐,两侧脸颊之上那淡淡泪痕让这原本面容就极为清丽的女子更添上几分姿色。
枣红马的铁蹄踏碎城门楼前白菜,而马车车辙压弯两侧杂草。
恍惚之下,这杂草白菜似乎是人,又似乎是牲口,回过神来,杂草依旧是杂草,白菜依旧是白菜。
只不过原先那卖相姣好的白菜此时已然面目全非,而那原本挺拔的杂草此刻也被压弯了腰,纷纷朝向那城门楼,好似在跪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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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闹剧,因为今日过后,也没谁会记得,在这落雁城门前,有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被百般刁难。
这也是一场悲剧,因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只是做着自古以来,贩夫走卒的日常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呢?
这也是一场惨剧,因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只是问了一句自己该问的,可是就这么一句,自己就断了一条腿。
可是这也是一场喜剧,因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饶是此时,口中也在高呼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朝着地上那十一两雪花白银狼狈地爬去,也顾不得自己这身粗布麻衣被污泥所包裹。
在双手触碰到白银那一刻,比之自己满身污泥,此刻这农家妇女似乎更在意自己手中那雪花白银不能被污泥所沾染,卖力地用袖子擦拭着那雪花白银。
直到这雪花白银重新展露银光,这才罢休,脸上笑容更甚,不似虚伪,这笑容就是自心口而来,流露脸上。
而城门楼外,那些个看着热闹之人皆是满脸的艳羡。
“哎呀,这糟婆子命好,要是我,别说一条腿,两筐白菜,就是搭上我两条腿有这这十一两白银,那也是值得的。”
“谁说不是呢,回家找个大夫,接上一条腿最多也就一两白银,而且最多养伤三个月就能恢复,这不就是卧床三个月换来十两雪花白银吗?这老婆子,命是真好啊。”看着热闹的牛二也是感叹道,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双手用力一拍,似乎是怒其不争“看看人家,看看你,同样都是泥腿子,别人怎么就比你金贵呢。”
“嘶,可是这断了一条腿,之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啊,到时候可别是个跛子。”陈枸看着自己身旁的牛二,一脸的担忧。
“你傻啊,那可是十两银子。”随后牛二凑近陈枸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我们可是冒四十水火棍,还有蹲大牢的风险这才换来这二两银子,她这才一条腿,这可就十两银子了,你会不会算啊,说你笨你就是笨,我妹子翠儿怎么就看上你了,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还真不冤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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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周遭之人的艳羡捡起那十一两银子,随后爬向那被马蹄踏碎的白菜面前,仔细的拨弄着,抓起两颗看起来还姣好的白菜揣入怀中,而后那妇人也不顾那竹筐,而是抓起扁担搀在了咯吱窝,一瘸一拐地朝着来时方向缓慢离去,似乎一条断腿并不能掩盖这十一两银子的喜悦,那瘸瘸拐拐的步子在后面看来是那么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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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农妇的离去,城门之外的刁难并没有结束,不过牛二与陈枸两手空空,也没有过多刁难,很顺利地进了城。
这一场闹剧过后,起先天边还只是有着一模鱼肚白,可是此时天边烈阳也是蓄势待发。
看着时辰,牛二与陈枸二人也没有过多闲逛,而是直奔布坊。
此时布坊之中,一些大家闺秀正带着自己贴身丫鬟挑选着那如丝一般的丝绸。
直到牛二与陈枸过来,那些个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贴身丫鬟,皆是朝着两边凑了凑。
有家教好些的,她们只是远离了牛二与陈枸。
而有些家教差些的,她们忍不住掩住口鼻,不屑出声“哪来的叫花子,这可是布坊,不是布料摊,要买粗布,那胡同口就是。”
看着这一幕,布坊之中那掌柜为了自家生意,也是从柜台之中随手倒握起笤帚,就好像赶着苍蝇蚊虫一般粗着嗓子喊道“去去去,哪来的两个叫花子,要是冲撞了这些个小姐,你们就只有两颗脑袋,可没有第三颗。”
面对手持笤帚的掌柜的,牛二依旧是满脸陪笑,不过却也解释道“掌柜的,掌柜的,我们这就走,只不过小妹刚刚生产,想着做件衣裳。”
“刚刚生产?”那掌柜的依旧一脸的不屑,手中笤帚继续朝着两人挥舞着“去去去,老子管你是刚刚生产,还是刚刚出殡,我这卖的皆是丝绸,你们要找粗布,刚刚郭小姐大发善心,告诉你们了,门前那胡同口就是布摊,去那买。”
在被赶到布坊之外,牛二这才抱拳道“掌柜的有所不知,我家小妹刚刚生产,本想着我们糙汉子糙点也就糙点,不过我那小外甥刚刚出世,想着做件好衣服。”
“还有我那妹子,吃了不少苦,想着也做件好衣服,不然我这个当二哥的,心里亏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