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孟炤的声音传来,沈维汉回转身,站在原地,既不走近也不看他。
朱孟炤抬眼盯着他,可沈维汉完全没要过来的意思,难道要隔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池,谈关于忠诚的问题?当然,也不是不行。
“我知道爹不怎么在乎我,我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反正也出不了武昌。”朱孟炤看似随意的说了句,顿了顿苦笑继续,“母妃早亡,奶娘在我六岁时也被送出了府。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从小分院别居,偌大个楚王府看似人丁兴旺,只是……每个人都孤独,不止是我。”朱孟炤又看了眼沈维汉,见他站的笔直,目光也不知看向哪里、面无表情。
这情况是不是要调整策略?好像卖惨不一定合适。
“我知道你是我爹的人,特别是离开武昌后,你的作用更大了。这些我都无所谓……”朱孟炤站起来。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反应,要煽情有难度。于是,绕过浴池站到沈维汉身边。
“很多时候,想找个人说心里话,可惜身边没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悲哀?”朱孟炤看着沈维汉,他仍是一动不动的笔直站着,没表情,只是脚掌的方向,向外微微移了个位置。呃?这意思好像有点……想躲开?
谁说煽情有用的?摆明不行嘛。
朱孟炤转身走回木榻,躺下,闭上眼吩咐,“让浴工进来,你在外面护卫吧。”
“是。”
朱孟炤瞟了眼他出门的背影,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啥情况?又和上次一样,觉得被欺辱了?不应该吧。低头打量了下自己,浑身并无赘肉,肌肉线条流畅。很污眼睛?
算了,一会带他去见柳姑娘,这个把柄算是送他了。反正三哥说过,这两年肯定不会长居武昌,就算老爹真要随便弄个女子定亲,也要等得住。
门外,沈维汉迅速穿上衣衫正襟危坐,内心却一片混乱。
他说的没错,虽是嫡出,但没了母亲,又排行靠后,上面的兄弟早就分府别居,就算与世子一母同胞,也没见世子正眼看过他。或许……哎,先护好他吧。
朱孟炤并没洗多久,毕竟偷跑出来的,时间宝贵。
今日是十五,柳府女眷会去城外法雨庵进香,之后进城至素香居用素斋。
朱孟炤一到素香居,就打听到柳府女眷尚未到店。于是,在大堂选了个能看到门外的位置坐了下来。
菜还没上齐,柳府女眷就陆续到来,柳家大小姐柳沁也在当中。与众女相比,柳沁眉眼温柔、打扮简单、清雅脱俗,当得起‘武昌第一美女’之称。
朱孟炤自柳沁进店,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趁长辈上楼的空档,朱孟炤上前装作无意的轻撞了她一下。柳沁抬头见是他,似是呆了呆。朱孟炤微微一笑,眼神瞟了瞟后院。柳沁会意,略一点头。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柳沁才又下楼,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后院墙角树阴下,无人注意。
柳沁盈盈拜倒:“八殿下。”
朱孟炤一把扶住,“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时间不多,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柳沁低着头,向后略退了一步,不经意的让开朱孟炤的手。
朱孟炤发现了,小声问:“你是怪我?”
“不敢。”柳沁眼眉低垂,神情端庄有礼。
“最近两年,我应该都不在武昌,不过你放心……”
柳沁打断他,“殿下,你我之间并无任何约定。沁娘还望殿下不要误会。”
“我知道。”朱孟炤见她低头退缩,有些说不下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
“哦哟,这不是我家老八嘛。”门外一名打扮华丽的男子,背着手缓步而来,“真是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吼,瘦了呀,看来自新书院真是一视同仁。”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点点自己脑袋,“噢,忘了,三哥说你又跪祖宗了,是吧?”
朱孟炤看着柳沁,深吸口气,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柳沁再向后退了一步,朝男子的方向行礼道:“九殿下。”
朱孟爟三两步上前,将她扶起,心痛的说:“他是不是又来逼你?”
柳沁极识大体,迅速躲开朱孟爟的手,并不抬头,否认道:“沁娘只是偶遇八殿下,还请九殿下不要误会。”
朱孟爟狠狠的盯着朱孟炤,冷冷的问:“你不是在宗庙跪着吗?谁放你出来的?难不成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与你无关。”朱孟炤也冷冷的回道,眼里全是柳沁。
“你骚扰柳姑娘,就与我有关!”朱孟爟想要把柳沁带开。
柳沁似是知道他的意思,急急向后退了好几步,向二人拜倒,“二位殿下,不要为沁娘伤了和气。”
朱孟爟回头看着柳沁,有些不高兴,“我本就与你有……”
“九殿下误会。二位殿下,沁娘告退。”柳沁急忙打断,再次行了一礼,神情害怕的想要离开。
朱孟爟脸色一沉,上前拦她,却被朱孟炤伸手挡住。“人家已经说,是你误会了,还要怎样?”
柳沁听见,回头朝二人笑了笑,匆匆离开。
二人都不自觉的回了一笑。
柳沁已走远,朱孟爟回头瞪了眼朱孟炤,突然冷笑,“信不信我告诉父王,你今天私会女子、坏人名节?”
“我信。”朱孟炤收回手,无所谓的说:“你还会添油加醋,再说些其它不堪入耳的。就算这样,又如何?”
朱孟爟笑起来,“也是,大不了就是在自新书院读一辈子书。听说那地方风景不错?”
“你大可亲自去欣赏。”朱孟炤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说了句,“慢慢玩。”就顾自离开。
刚走进素香居的大堂,沈维汉急急迎了上来,“殿下,楚王找。马车在店外。”
朱孟炤一怔。老爹不是去上香了?这时间应该还在用素斋吧?难道又是沈维汉,要不要这样!忍不住脸色一沉,道:“你告的密?”
沈维汉看着朱孟炤,声音微微有些委屈,“并非,京里急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