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州城内,自从思州军砍杀逃难百姓后,局势就向暴乱的方向发展。黄禧使出浑身解数派兵镇压,只是越压越混乱,更多的百姓拿起棍棒反抗,等田英杰想采取温和的方式时,已经来不及了。
冉爱花带着侍卫军退守宣慰使府。
不过,这一退,让田琛自己先慌了,指挥起内侍打包各类财物,准备向后山退逃。冉爱花大急,慌忙阻止。但关于顾成屠城、吃人的谣言,已在府中传的有鼻子有眼。不论是内侍、护卫,还是府里伺候的厨娘、丫头,纷纷学起田琛向后山藏起财产,准备伺机逃出城。
整个宣慰使府,已是一幅人仰马翻的情景。
此时的地牢里,牢头见情形不对,慌里慌张的跑了,完全忘记牢里还锁着人。不过,二人默契的没出声。见到牢头离开,还在睡觉的两人,同时起身。
江正召快步走到牢门前,伸手使劲拉着那把锁门的大铜锁,探头借着微弱的亮光细看锁头。
“怎么样?”张斓蹲在他身边小心的问。
“锁头很老式,不过,里头应该有两个簧片。”江正召边看边说。
“能开?”张斓也探着头,想看清那把锁。
江正召转过头,看着张斓,很牛皮的说:“我家的锁比这高级多了,不用钥匙,本人出手开锁的成功率少说在七成,关键是,还能让人看不出来。”
张斓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奇的问:“咦?你家的锁,你没钥匙?”
“你、你,那个,我……”江正召一时语塞,抬了抬手中的锁问:“你想不想出去?”
张斓点头,“想啊。”
江正召不看她,一伸手,“把簪子给我。”
张斓乖乖将发后一根素银簪拿了下来,递给江正召。
江正召试了试手感,在铜锁上比划了半天,头都没抬的吩咐道:“看不清,把这里弄亮些。”
张斓想了想,捧了几把稻草堆到牢门外,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火折子引燃。片刻,小小的稻草堆升起一股浓烟。
二人被这股浓烟熏的咳个不停,远远躲到角落里。
“你想熏死我?”江正召没好气的说。
“我也在里面。”张斓辩解道。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烟。
“我还没活够,不和你殉情。”江正召怼道。
张斓推了他一把,怒道:“想得美!”
江正召指着她道:“你这女人,老是动手动脚,知不知道什么是妇德?”
张斓盯着他,假笑道:“动手动脚是吧?”说完狠狠一脚踩到江正召脚上。
“噢噢……”江正召叫着,单脚跳开。
牢门外,那堆稻草堆居然燃起火光。二人又回到牢门口,只是不停挥手赶烟。江正召憋着气,蹲下身,借着火光开锁,还好烟小了下去。张斓怕火灭,又找来些干稻草添在火堆中。
折腾半晌,锁还是老样子。
“你行不行?”张斓蹲在一边,忍不住质疑。
江正召正对那支素银簪又是咬又是办,随口说:“男人能不行吗?”可是,手上的簪子依然坚挺,丝毫不见变形。歇了口气,回头见张斓头上还有支簪子,直接伸手拿了下来。
“喂,你干什么?!”张斓懊恼道。
江正召细看刚到手的簪子,这支簪子用银丝缠着几片网状的叶子,算得上精巧。随手将那支素银簪还她,拿这支簪子在锁头上比划起来。
张斓看着手上的素银簪,想到他刚才咬了好几口,极嫌弃的扔开。
虽然换了支簪子,但好像仍不行。江正召研究起这支簪子,突然徒手使劲扯起簪子上的叶子。
“喂,别别!”张斓急的跳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簪子,你别啊!”
“出去了,赔你。”江正召随口道,一使劲,叶子被扯下来两片。
“啊!”张斓居然绝望的叫了一声。
江正召没好气的白了眼张斓。
张斓委屈的说:“这是苏州万宝斋限量定制款,今年最新的,总共才出了十支。你怎么赔?”
“就这?”江正召一副看不上眼的表情,随手将簪子收进自己怀里,再把那两片叶子,又凹又折,终于弄出自己想要的形状,之后又将这东西塞入锁孔。
终于,听到轻轻‘啪’的一声,江正召微微一笑,弹开锁头,随手取下锁,一把推开牢门,得意的看着张斓,“如何?”
张斓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一般。”
江正召轻哼一声,“走不走?想留里头过年?”说完,顾自出门。
大概是牢头跑的急,地牢大门和进来的院门都没锁,二人跑到门外,听见远远近近都是呼喊声,一点点火把的光,照的整个宣慰使府影影绰绰,更添了几分诡异。
府里的道路曲折迂回,张斓跟着江正召边躲边走,“你认识路?”
“这里又不是只有一扇大门。”江正召回道。
“那就是不认识。”张斓直接揭穿他。
江正召回过头,让开身子说:“你认识,你来。”
张斓脸红了红,“我就是提醒一下。”大概为了掩饰尴尬,“对了,之前那几十名商旅,也不知被关在哪里?”
“小姐,我们自身难保,你还要管别人?”江正召摇摇头,又当先往前走。
张斓跟着他,喃喃道:“我就随便说说。”
江正召不理她,尽量靠边向后山的方向走。如果没记错,蒋廷瓒好像说过思州城是三面环水一面山,走山路肯定比走水路好。
不知为什么,这条路上的人越走越多,还都是府中带着武器的侍卫。二人在墙角边蹲了半晌,人像是走不完似的。
张斓轻轻拉了拉江正召的衣服,小声道:“我们要不,还是回地牢?”
“嘿,你还住出感情来了?”江正召回过头,看着张斓嘲笑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张斓懊恼起来,“你不觉得,其实最安全的应该就是地牢了吗?根本没人会去那边,就算顾侯爷攻进来,地牢也毫无攻打价值。再说外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万一撞上两军交战,嘴皮子好像不管用。”
江正召愣了愣,有道理。
回头路,好走多了。
张斓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江正召居然二话没说就听了自己的,不是说男人一般都很要面子的吗?特别是他这种牛b轰轰的。张斓脸上不自觉露了个微笑。
地牢门口,江正召突然站住,将张斓挡在身后。
张斓探出头,给了个‘怎么啦?’的眼神。江正召指了指地牢,做了个‘嘘’的手势。
地牢有人?!张斓睁大眼睛看了看那扇地牢门。江正召点点头,从不远处找了根木棍拿在手上。张斓一把抓住他,不停摇头。江正召示意她站在原地,自己下去看看。张斓还是紧张的拉着他,摇头。
江正召想了想,点头,小心走到地牢高出地面的窗洞前,向里张望,似乎有说话声。侧过身子,招了招手,让张斓一起听。
张斓细听,慢慢脸上露出笑容,对着窗洞问:“戴大哥?”
地牢里的声音静了静,只听一个中年男子问:“顾夫人?”
“是我,顾夫人李氏。”张斓对着江正召微笑点头,示意可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