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证据?”有人迟疑的问。
“有,苏州江府中,有他的银印。”那人答道:“另外,苏州王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朱孟炤皱起眉头。这都知道?银印由离尘收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猜的?至于王氏,就算与汉王有联系,也不可能联系遗臣。胡濙?他要干什么?朱孟炤一言不发,表情凝重起来。
那人似乎也不管郡王殿下的心情,继续道:“各位,我建议让他以太子身份号令天下。”
“不成?!”一位老者立即反对。
“天下是朱氏的天下,我们也从没想要反大明!但大家群龙无首、师出无名,而他是真正朱氏子孙,即便让他暂替文奎太子也无妨。反正圣上春秋正盛,到时迎回圣上,再寻太子即可。”那人大声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者瞪着眼睛道:“就算他姓朱又如何,我们只认文奎太子,而不是什么旁系郡王!”
“若是找不到太子呢?难道各位真想反明,自立为王?”那人激动的问。“若是如此,你们与谋反有何区别?!我们反的是燕贼,不是大明!”
“文奎太子早死了,建文也已不在世!朱氏无道,反明建吴才是正道!”张锐长身边站出一人,高声道。
“呸!就算圣上、太子均不在世,这天下也是朱氏天子!”不知是谁大喝一声。这句话出,纷纷有人应和。
张锐长沉住气,冷笑道:“又一个燕贼奸细!”
那人站正身体,对着朱孟炤深施一礼,“草民前淮安守备、历城侯盛庸之子盛锦行。”
又没等朱孟炤开口,张锐长身边一人轻蔑的说道:“盛庸降贼,毫无气节。自尽而亡真是便宜了他!”
“你!”盛锦行大怒,“盛家全族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先父从来都是明臣,你算什么?”
那人大笑,“朱氏大明,就是个笑话!当年,吴王爱民如子,哪像如今的朱氏?!得民心者、得天下,朱棣有什么民心?!至今,苏州父老仍思吴王,这就是民心!各位,天下大乱在即,去明建吴才是天下正统!”
张锐长一言不发,挺起胸膛,浑身透出一股浩然正气。
这些话刚说完,立即有人跳了起来,大骂:“黄口小儿,胡说什么!”“竖子、反贼!不知天下大义!”
不远处,一名老者指着他,更是气的发抖,“若不是张士诚优柔寡断、背信弃义,怎会害苏州至此?!我等生死皆为大明!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错!”又一名老者站起身,怒道:“张吴王在苏州如何,暂且不说。但你竟想借他之名谋反!来人!将此人拿下!”
早已进场的士兵,快步穿过人群。而张锐长身边,竟也迅速站拢了十多人,立即抽出钢刀护卫。
张锐长神情紧张,完全没想到,平时这些人挂在嘴上的‘常思吴王的好’,也只是嘴上说说。于是,背着手,强自做出气定神闲的样子道:“各位兄弟与朱棣有血海深仇,与张某应该没有吧?你们想迎回建文帝,第一步就是杀朱棣,这也是我的第一步。相互之间,并不是不能合作。再说,相处这么久,多少有些情谊,张某不想与兄弟们刀兵相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老者大声道。
“与诸位道不同的,又岂止是张某?”张锐长说着,看向盛锦行,“这位呢?”
哟,这场面有意思,自己一句话没说就乱了。朱孟炤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乱吧,打起来更好!于是,清了清嗓子插了一句道:“内外有别。”
“对!我们都是明人,而你是反贼!”
之前只认建文父子的老者,也点了点头。
张锐长猛的抬头盯住朱孟炤,冷声道:“如果我张锐长连你都处理不了,又如何得天下?!”
话音刚落,二楼围着的人突然暴起,对准朱孟炤拎刀狂砍。只是刀娘与沈维汉的动作更快,还没转身就已经结果了几人。但剩下的人毫不畏惧,目标仍是朱孟炤。
“殿下!”楼下,盛锦行大惊,立即盯着其中一位老者道:“一致对外!”
老者还在犹豫,毕竟在他眼中,朱孟炤根本不够格。
盛锦行叹气,劝道:“再过几年,我们在不在另说,没多少人会记得这些仇,你自己都说过‘世人健忘’。”
“我早说过不用他!”老者沉声道,但表情却更加纠结起来。为什么徐霈会同意由此人代?难道那个孩子真的死了?
“是,之前我也同意你。藩王之子、一个纨绔,能成什么大器。但你也听到他刚才的话了。这么多年,我们机会本就不多,你想让一切白废?”盛锦行追问。
老者叹了口气道:“贾明只是工具,为我们服务。而你这样,分明就是被他左右。”
“未必。徐霈呢?”盛锦行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
老者闭上眼,沉思。如果真让朱孟炤以文奎太子之名起事,还有谁会在乎那对父子?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他们,还有谁会坚持找他们?有生之年不长了,但拼尽这有生之年,也要立大明正统!
老者睁开眼,坚定道:“不。”
盛锦行看着老者,表情复杂,终于还是退了一步,缓缓道:“我们的合作结束。”
二楼过道不宽更不大,打斗还在继续。按沈维汉与刀娘的水平,早就能结束。只不过,刚起之时,朱孟炤就在沈维汉耳边轻声吩咐,“拖着,别结束。”
因此,看着激烈的打斗,沈维汉却没再杀一人,连刀娘的攻势都被他架开。刀娘几次瞪向沈维汉,他却连个表示都没。有问题!刀娘索性将短刀一横,攻向沈维汉。这下,一时半刻还真结束不了了。
可是,楼下院内明明已拔刀相见,却不知为什么僵持起来。不成,拖的越久越不利。于是,朱孟炤狠狠心,冲着楼下大喊一声:“张氏反贼,你往哪里逃?!”
张锐长根本站着没动。但被他一喊,围在外围人群看不清情况,急起来,向张锐长冲去,“快!抓反贼,别让他跑了!”
士兵们怕他真要跑,也提刀冲去。张锐长身边护卫,见情况不妙,立即护着他向外撤退。而不少不会武的遗臣之后,怕误伤自己,纷纷想挤出大院。
僵持结束,终于乱了。朱孟炤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