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打着大明禁军旗号的骑兵,冲入这处已看不出样子的行脚铺内。战马长嘶中,稍不留神就会成为钢刀下的亡魂。皮甲人在短暂的愣神之后,迅速组织起撤离,反而是数量占优的盔甲兵四散溃逃。
两次冲阵,不过一刻钟,禁军就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胡濙皱着眉,缓缓走进此地,挨个辨认着场中的死人、活人。
“胡大人。”禁军首领快马到他面前。
“情况如何?”胡濙问。
“我方并无伤亡。刚收到消息,兄弟们在附近抓了不少反贼。”此人边下马边说。
胡濙点头,“好,一会我去看看。”
刀娘与沈维汉、江正召一起从坍塌的废墟爬出,见到胡濙,懒的再理二人,大步向他走去。
江正召看向胡濙,露了个坏笑。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沈维汉,表情僵了僵,急忙拉住他,“公子!别动。”
江正召不敢再动,紧张的问了句,“怎么啦?”
沈维汉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找金疮药,“你背上有伤。”
江正召呲牙咧嘴道:“怪不得这么痛呢。流血了吗?”
这伤口似有半尺长、不浅,血流不止,像刀伤。沈维汉有些慌张的点了点头,“有。我帮你上药。”
“啊……等等。”江正召故意走开一步,躲开他,小心问:“伤口深不深?”
沈维汉怕他害怕,答道:“嗯,还好、小伤,嗯,有血,不过上了药,马上能止住。”
“好,那就没问题。先别上药,我们去找胡濙。”江正召又坏笑起来。
“公子!”沈维汉急了,“别与他置气!”
江正召回头,微笑着说:“有禁军作见证,机不可失。”
见江正召过来,胡濙心中一阵恼火,忍了忍,作了个揖道:“江公子。”
“胡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本王是楚府景陵郡王,有册封的银册银印,名字上宗册的。”江正召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丈外的胡濙。
胡濙皱起眉。没想到他竟会直接报出身份,又想做什么?瞟了眼身边的禁军统领,硬挤出一个笑,重新行礼道:“户科都给事中胡濙,见过郡王殿下。”
“本王有个朋友在你这里。她这人吧,一身臭脾气、吃的太多,不如还给我,本王要带她回武昌,家中少了个女主人,确实不方便。”江正召仍是这副表情看着胡濙。
胡濙脸沉了下来。这种说法竟是要给自己扣以下犯上的罪名?抬起头,强压着心中怒火,冷冷道:“下官不太懂……”
“不懂什么?你带走了我的正妃。这事,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江正召笑起来,又转而问那位禁军统领道:“禁军的?”
那人突然想起还没行礼,急忙行了个军礼道:“是,下官禁军百户韩迅,见过郡王殿下。”
“不错,是个会打仗的。胡大人让本王潜入时,真没说过那些反贼还练了兵。这次,多亏了韩将军。”江正召假装无意的说。
“殿下!”胡濙知他故意如此,怒气更盛,没好气的说:“殿下的任务是圣上的旨意,更何况并没完成。”
“啊?是吗?”江正召表情夸张的问:“可本王没收到给我的圣旨啊,胡大人定不会假传圣旨是吧?”说着还好笑的看了眼韩迅。
韩迅表情尴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管怎么说,自己出兵是圣上旨意。但这位爷的话说的真……都说宗室能挑事,还真是。要不找个借口溜?
“殿下!”胡濙火了,“假传圣旨视同谋反,殿下未经审讯就给下官定下如此罪名,下官不服!”
“哈,消消气。本王虽然大小是个王,但哪敢审你胡大人啊?这又不是在武昌,私设刑堂的罪,你扣的也够大的。”江正召阴阳怪气的说。想到自己背后的伤,故意转了个身,对身后一直盯着他背的沈维汉道:“你说,本王被胡大人请去喝茶的正妃,是不是该回来了?”
胡濙冲眼看见他湿了半个背的鲜血,大惊:“殿下!你……”说着,快步上前,急忙拿出金疮药。
江正召却转过身,退了好几步,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您受伤了,在流血。”胡濙没再上前,递上金疮药。
江正召盯着那盒金疮药,突然笑起来,“放了小斓!”
“殿下……”胡濙皱起眉。
“不然,本王今日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可都记在你账上了。”江正召打断道。
胡濙忍不住道:“殿下尚未大婚,哪来的正妃?下官更不敢私自邀后院女子出府。还望殿下明查。”
“行啊,那就这么耗着吧。突然想起,之前本王还受过内伤的。”边说边揉了揉额头,很柔弱的说:“有些晕啊。”
沈维汉紧张的推过一旁的石块,扶着江正召坐下。江正召抬头看看他。哟,这戏演的,都不用教了。
“殿下,还是先上药吧?”沈维汉小声劝道。
江正召直接摇头,大声嫌弃道:“不!本王要小斓上药,你们的手太粗,到时候伤上加伤怎么办?”说着叹口气,“唉,这么多人,竟要眼睁睁看着本王血尽人亡……”
“殿下!”胡濙打断道:“您说的人,我知下落,但请殿下先治伤,我派人去找,可好?”
“不好。我刚才说过了,让小斓给我上药。”江正召一口拒绝。说完,真觉得有些晕,扶着头。
“她过来,恐怕要一个时辰。”胡濙劝道。这次有禁军在场,万一这位爷真有什么,确实难交待。
“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或者一刻钟,我无所谓,你会想办法的,对吧?”江正召的脸色有些发白。
沈维汉仍是盯着他的背。血还没止,这说明伤口有些深,好在没伤到要害。
“好。”胡濙转身向刀娘吩咐了几句。刀娘片刻未停,飞一般冲了出去。
江正召笑起来。
沈维汉担心的小声道:“公子,我先阻你气血运转,暂时止个血。斓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等她到了再上药可好?”
“不行。”江正召也小声的说道:“被胡濙知道,他们就不急了。反正小伤,就是痛了些,忍得住。”
沈维汉偷偷观察了下四周。韩迅已经找了个借口跑了,胡濙虽没走,但正好有慎行堂众复命,而老甲等几个护卫也已聚拢到附近。趁此,迅速出手点住他穴位,小声道:“没人发现。”
江正召点点头。行吧,就怕血流的不够,胡濙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