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楚王府。
自从胡濙带回老乙、老丁后,朱桢就急了。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会真的打。孟炤被召进京,所以他立即派人按之前定下的计划,去苏州庄子里接张斓。但张斓并没到那里,只带回了周止。
怎么会改计划?难道孟炤知道了什么?可是不仅没护卫传回消息,连自己多年的亲信若愚都下落不明。发生了什么?
直到朱孟炤回府。
让离尘安顿好阿留,朱孟炤就直接去了朱桢的书房。
“爹。”朱孟炤进门,认真行了礼。
朱桢抬头,笑了笑点点头,将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书收了收,示意他坐下,“还好吧?宗人府来信,说你受了伤。”
“没什么事,有太医院。”朱孟炤无所谓的说,但眼神却透着悲伤。
朱桢叹口气,“没想到……”
“我想再去趟夹山。”朱孟炤平静道:“老沈还在那里,还有、还有没回来的护卫,我想去找找他们。”
“我派人去。”朱桢点着头说:“沈维汉,没什么亲人。这次……我安排做场法事超度吧,还有老丙。”
朱孟炤默默点了点头。
房里静了下来,片刻,朱桢道:“小斓怎么样?”
朱孟炤像是想了很久,终于说:“我一直在等她消息……老甲原本跟着她,但行至半路,她让老甲赶来京城送信,只说到苏州等。”说着摇头,“可能还没到,又怕我们担心。这么远的地方,有了身孕会很辛苦,她身边只有红绫和南英,南统领还受了伤。”
“老甲、老戊都回来了,听说你还带回个少年?”朱桢问。
朱孟炤缓缓的说:“老甲带来的。在夹山时,老甲遇险,这个少年救了他……”
“他不是苗人?”朱桢皱着眉问。
朱孟炤一惊,迅速细想着当时情况。片刻,表情坦然的点了点头,“当时情况危急,护卫们都受了伤,好在冉爱花死了。所以,我答应每个回家的苗人给一百两银子,那少年无家可归,就跟上了老甲。苗人,也不是人人都想反明。”顿了顿又道:“这些银子,我自己处理。”
“好。”朱桢看了他很久,问:“小斓有孕了?”
朱孟炤终于笑起来,“是,她有了。”
朱桢也跟着笑道:“要当爹的人,做事更要稳重。”
“是。”朱孟炤应着,想了想说:“我想去找她,带她回来。”
“从夹山到苏州路途遥远,我派人去找还能快些。”朱桢建议。
朱孟炤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悲凉,微微叹气道:“太子要小斓……”
朱桢点头打断道:“府里收到旨意了。没关系,这些事都压一压,我会处理。这孩子毕竟是你嫡出,名分很重要。”
朱孟炤抬头,探究的看着朱桢,终于说道:“我明白。就是小斓现在……爹,我不想她在外面受苦,而我像没事人一样在家里等着。我想早些看到她,我想自己去找她。”
这番话,让朱桢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了探究。如果若愚没赶上,那两个女护卫可能已经动过手了。现在张斓无事,可能是若愚的阻止,也可能是失败了,毕竟那两个女护卫都没回来。至于另一个……或许没来得及动手就死了?她应该不会知道真相。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爹只想你好。”朱桢似有深意的说了句。
朱孟炤点头,“我明白的。”
“去吧,带她回来。不然,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家里也待不住。”朱桢笑着,开了句玩笑。
朱孟炤过了两天才走。
老乙重伤,断腿之后要恢复如初已是不可能了,好在老丁伤势不重,朱孟炤索性让老甲也留在府中好好养伤。但这样,原来的护卫只剩下老戊,因此朱桢特别允许他带上自己院里的侍卫。
朱孟炤似是极喜欢阿留,走之前,特别花了一天带他逛了武昌城。
但临出发,朱孟炤却没让院里的任何侍卫跟随,老甲、老丁不放心,还是跟上了朱孟炤。于是,在出城之时,他身边除了周止、离尘、老戊和那个苗人少年阿留外,还有老甲、老丁。
众人西出武昌,刚过午时,就在一处独门独院的客栈住下。或许该感谢胡濙,朱孟炤对这一带极熟。
除了让阿留在院子里护卫外,主屋内聚拢了所有人。朱孟炤身边桌上放着五只白瓷瓶,气氛有些紧张。
等离尘关上门,就听朱孟炤缓缓道:“第一年春节,我们是在扬州过的,大家都挤在城外那座旧院子里,和这里倒有些像。”说着看了眼周止。
周止笑了笑,当时殿下嫌弃的不行,关键是大家都不熟,南统领还直接甩过脸子。
老甲也笑了,忙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老丁暗自叹气,老戊似乎不敢想那时的场景,紧紧抿着嘴。只有离尘,笑着流泪,还伸手擦了擦。
朱孟炤继续:“记得,老沈曾私下提醒,要我提防你们。我告诉他,无所谓你们背后是谁,反正大家凑合完这三年,就一拍两散了。当时想着,我也做不了什么要命的事,只要大家平时给我点面子,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段话后,停了很久。
朱孟炤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现在,我有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