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轩阁每一层空间都极大。
内里守卫高手亦是极多,更有层层防护大阵已然开启,滴水不漏。
前五层屯兵,第六层、七层,则如一个庞大机房,数不清阵法师于内里忙碌,似正准备激活另一个神秘大阵。
第九层,因其至尊之数,非天子前来不可开启。
故而,对于每届学子的宴请,皆定在八层。
因为各种各样的复杂原因,大齐对读书人的态度极好,乃至在这高武世界,虞家对读书人的待遇以及看重,是与武者齐平的,甚至略高。
而专攻愿之流的读书人,则是大齐每届宰相任职的必备要求。
四皇子领着苏瑾,与那马秀英,一路行进,自无人敢上前阻拦、盘问。
到得八层之后,之前屯兵启阵所营造而出的紧张感觉,便自一消。
单间广阔一楼,足可容纳千人。
却流觞曲水,氤氲生香,座次相隔甚广,空间利用率极低。
一众考生座次也无先后,呈环形分布,参宴皇子则坐于内圈,距众考生不远,对极为亲近看重者,也会安排在其就近落座,算是同席同桌了。
而能享受到这待遇的学子自然很少。
四皇子偏生便带着苏瑾与萧姑娘,在自己桌旁坐下,还是不准谦拒那种。
收买人心之意已然非常明显。
虞泽清对虞花楹的意见非常重视,可以说,在他眼中,自己手下的整个智囊团加起来,都不及虞花楹的半个脑子。
而苏瑾先被虞花楹屡次向自己推荐,又在这些天展现出了其学识以及能力,四皇子便自然不会吝啬于对其的礼遇。
礼遇而已,不花钱的,这一点四皇子看得很开。
他也很擅长花小钱办大事。
叶仁夫与唐奇英之间的关系极好。
而如今唐奇英快死了,只有天阶【舍利丹】才能救其性命,而这次的宴请,就涉及到唐奇英能否得到一颗【舍利丹】。
此事详情,四皇子虽不便于苏瑾细说,却也乐得将这消息模糊说与苏瑾听得。
总之,消息是说了,就看你苏瑾能不能通过这只言片语,寻到救唐奇英的方法。
寻不寻得到,又有没有能力做到,那就看苏瑾的本事了。
寻不到,或是寻到了,却做不到,于虞泽清而言,这人情他是给了,最后叶仁夫即便因此恨上皇家,却无论如何都恨不到他头上。
若苏瑾寻到了办法,且真救下了唐奇英,那四皇子可就更开心了!
苏瑾得承他的情,更会因此被叶仁夫愈加看重,这修罗宗宗主的位置可就稳了!
而这一切,就都是自己帮的苏瑾,这少年还不得欠下自己一份大人情!
叶仁夫这位灵藏武者,就更要感谢自己了!
就连向来不站队,臭脾气的唐奇英,也得承自己这份情!这可是救命之恩!
所以,虞泽清这次稳赚不赔,这也是他愿意提前将此事模糊透露给苏瑾的原因。
乃至特意让苏瑾与自己坐的近些,也是有心想要在后面的宴请过程中,多给苏瑾一些暗示。
毕竟,真能救下唐奇英的话,对他而言实在好处多多,更能打击不少政敌,何乐而不为!
“只是,苏瑾你若真有那本事,就也着实会令本王再次觉得惊讶,也更能证明我九妹那狠辣的看人眼光。
你……能做到么?你是那个身怀极运文气之人么?!”
如是想着,四皇子提起酒壶,替苏瑾斟满一杯,想了想,又替坐在苏瑾身旁坐得极近的萧姑娘满上。
嘴角笑意愈浓:“马秀英么?女人名字!且不管这名是真是假,起码苏瑾是告诉了我,这人是个女子,他没对我隐瞒这些东西。
苏瑾这少年,真是个妙人啊!妙!”
这时,便看似不经意间,意味深长说道:
“黄先生,你也知我大齐因为某些原因,极为看重浩然文气。
可这文气看不见,摸不着,你可知我大齐,是如何测试考生是否身怀此气的么?”
苏瑾饮下四皇子所斟之酒,心中已知,这位谜语人,该是在想办法给自己透露更多东西。
毕竟以当前局势看来,能救下唐奇英对虞泽清而言,该是有好处的。
便满脸好奇模样,说道:“科举?”
见到四皇子眼中闪现出欣赏表情,也不藏拙,继续补充道:
“我大齐的科举据说极为公正,绝无舞弊可能,最后更涉及【舍利丹】的浸润。
属下寻思着,这背后便该藏着什么检测文气之法,且绝非考官能凭主观喜好或是态度,能更改影响的。”
四皇子脸上的笑意,便越发浓了,再次替苏瑾满上一杯酒:
“不错!黄先生才思着实敏捷!而本王之前也与你说过,紫轩阁不是一日建成的,其各个功能,是在我大齐迁都至此后,逐渐完善的。
这完善过程中,此楼又逐渐多了个功能,便也是那检测文气之能。
黄先生,本王很期待你今晚的表现啊!”
话说到这里,四皇子也觉得,自己真算仁至义尽了。
他更相信,苏瑾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至于紫轩楼既然拥有此能,大齐又为何后面依旧要用科举选拔拥有文气之人,他是肯定不会说的,此事涉及皇家机密。
大齐皇家又为何要来这么一出?眼下仗阵,已然表明了,大齐是有富余天阶【舍利丹】的,直接救唐奇英不行么?
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和苏瑾明说,无他,这少年不必知道这些,更没资格知道这些。
可对苏瑾而言,四皇子方才给出的信息,再加上自己之前的推测,这些已然足够形成一张信息网了。
很多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了!
最为关键的两点,也已非常清晰。
第一,是想要让大齐天子拿出一颗天阶【舍利丹】给唐奇英续命,那今晚就必须要有身怀文气之人,且这文气,必须与这紫轩楼发生某种感应。
第二,则是关于大齐天子为何要玩这一套的原因。
有丹,却不给,来这么一出,即便给唐奇英续了命,对方也会心寒吧?何必呢?
“何必?怕是不得不这样做吧!”苏瑾心中冷笑。
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推论出来,可天子为何要这么纠结忸怩的原因,他倒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大齐天子之所以这般忸怩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
苏瑾心中呢喃着。
正值此刻,紫轩楼八层,又自传来一道威仪呼声:“太子到!”
一时间,一众考生纷纷起身。
四皇子也自看了苏瑾一眼,颔首示意,便自离开。
朝着门外一名身材高大,气势不俗,与自己长相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走去。
隔得好远,脸上那股子热络却是藏也藏不住:“大哥!您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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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大齐皇宫之内。
一片昏暗场地,陷于混沌之中,暗哑星光闪烁,落下几束蒙昧亮色。
此处很怪异,不似正常世界该有的感觉,更像一片异度空间。
蒙昧星光之下,一个容姿清峻,身着明黄道袍男子,道骨仙风模样,盘腿而坐,周身紫气氤氲,渐渐冲于云霄。
似被什么强大引力,渐渐摄取着,无止无歇。
那紫气,似含着浩然,又含着屡缕微不可察黑烟,并不纯粹,混杂之下,便如气化裂开的紫水晶一般。
这身着黄色道袍男子,面容之上,便也显出一缕狰狞,破坏了那仙风道骨气质。
……
一道轻微碎裂之音响起,男子睁眼。
似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继而问道:“太子将【气运石】碎片带到紫轩楼了么?”
“回陛下,安全带过去了,紫轩阁测运之阵,也已开启了。”
回应男子的,是一道尖锐,却努力让音调变得柔和的声音。
这声音回应之人,亦是当代中原之主,大齐天子,承光帝,虞桓权。
“莫奴,你说今日会有人身怀文气,激活国运么。”承光帝面色并不好,一身恐怖气势亦不受控制,缓缓逸散。
将周遭空间,都荡起层层涟漪。
“定是会的!天佑陛下,天佑大齐,今年定会有学子,能以文气护我大齐国运!”
莫奴答得毫不含糊,这时候也不能含糊。
毕竟承光帝喜怒不定的脾气,他可太了解了。
“呵,你这么肯定?看样子你也很希望唐奇英能活下来啊。”承光帝笑道。
可言语之中那彻骨寒意,却是惊的莫奴浑身一颤,连忙匍匐跪下,瑟瑟发抖:
“陛下,奴婢没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肯定,我大齐有陛下在,定能国运昌盛,能出现个身怀文气护我国运者,乃是必然之事。
陛下,奴婢真没有别的意思啊……”
说着说着,都快哭了。
“呵!”承光帝冷笑,语气却逐渐温和:“你哭什么?朕又没怪你。”
继而望天,盯着一束星光,嘲讽笑道:
“灭掉真树大军,要百万生灵做祭,要红尘剑主与灵藏强者心甘情愿献出阳寿,只有这样,才能激发【老】、【死】二剑之威。”
“朕连最喜爱女儿的性命,都舍得献出去。
而唐奇英,则是他们自己推给朕,让朕拿去牺牲的。”
“朕一下子,连损爱女,爱将!朕不心疼么!?
现在可好?大局已定,之前那些装糊涂的大臣,投默认票的两个大帅,又反过来为唐奇英鸣不平!
逼着朕拿出一颗【舍利丹】来!”
承光帝越说,言词之中戾气便越重,语气,却诡异的越发平淡。
表情,也越发温柔。
他,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最后,笑道:“他们这些人,好生虚伪,真是与朕一般虚伪。”
此刻匍匐在地的莫奴,身子却是抖得越发厉害了。
这是他能听的?他好想将自己耳膜刺破……
“罢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总得给那群装模作样的功勋集团一个交代!”
“就看看,那块【气运石】碎片,能不能再亮一次吧!它若再不亮,朕都怀疑,这碎片是不是已经彻底报废了!”
承光帝声音慢慢变小,逐渐成了自言自语。
“【舍利丹】的因果承担之力,要用于给【气运石】本体供能,否则【红尘八剑】威能,迟早散尽!
每一颗【舍利丹】的用途,都是计划好了的!
若本届科举无人能浸润成丹,今年的丹药份额便只能勉强维持【气运石】所需。
又哪能拿出一颗,去给唐奇英续命!
本王连最疼爱女儿的性命,都能不顾,又哪里顾的上别人。”
最后,嘴角露出一抹极为戏剧化的悲天悯人意味。
“朕……也舍不得唐奇英啊,还有花楹……,真舍不得你们啊!”
“那就看看天命吧,看看那块明年或许就会彻底报废的【气运石】残片,今晚能不能再最后发光发热一次!”
“若真亮了,它提供的因果承担之力,可比十颗……不!二十颗【舍利丹】都来的珍贵!
若是这样的话,那朕赏唐奇英一颗【舍利丹】,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