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百十名山匪举起一面面盾牌聚拢,数十支长矛透出,变做铁刺猬,将匪首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还不够。
随着一阵“嗡嗡”轻响,三十名魁梧汉子引两石巨弓,蓄势待发!
整个过程,不可不谓,动作娴熟。
双角峰匪首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有备而来。
这还是得益于,惜命的好处啊!
“放箭!”他猛地挥手,“给老子射死他!”
数十只羽箭破空飞出。
这时,杨培风跳下马背站好,在箭矢射至时,突然抬脚一跺,拔刀怒斩。若有兽吼的罡风席卷出,仅一个照面,便将羽箭尽数劈断。
“五十米。”
杨培风盯着对方,好一阵唏嘘道:“有人对我讲,天地生人有王侯将相,就有布衣黔首。所以当山匪流寇什么的并不稀奇。你能统领双角峰,更是本事。但错就错在不识时务。”
大虞军至,换做是他杨培风,必定拱手而降。
接着他又好奇地问:“梁国承诺你什么了?”
竟然能让一个这么惜命的人,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
“梁国承诺,老子可以干你娘啊!”匪首破口大骂,转头道:“他快没力气了,放箭。放箭!全力射死他!”
杨培风收敛笑意。既然此人不知死活,他也就没有劝降的必要。
羽箭破空声再次响起。战场中所有山匪,近两千人聚拢而来。尽管匪首仍活蹦乱跳,但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军心动摇。
众匪救驾是真,顺带往后撤也是真。
而又在此时,许琮猛地拔剑怒喝,“敌势已颓,所有人随我——冲!”
与杨培风一道而来的百骑轻甲,听到此号令,当即调转马头朝后方杀回,枪出如影,将部分山匪截住。
众匪仓皇逃窜,直接乱成一锅粥。
这边,杨培风砍落了三四波箭雨,未能前进半步,但也没后退半步。
匪首见手下损失惨重,且奈何不得对方,又惊又惧,急欲抽身,当即求饶道:“好汉,双角峰无意反抗大虞朝廷,某愿率众归降。何不……就此罢兵?”
杨培风无比爽快道:“好啊。”
“那请好汉回去,我一定信守承诺!”匪首大喜过望。
“回去,回去干什么?”杨培风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打死你,其他人一样可以归顺大虞。”
匪首一怔,随即大怒,“狗贼!放箭,射死他,放箭!”
杨培风忽然笑吟吟道:“你这人。方才若坚持一点,就一点,说两句好听的话,我就放过你了。可惜啊,可惜。”
匪首如鲠在喉,顿了顿,又急忙喝住弓手,道:“我说的话,依旧作数。你若就此退走……”
杨培风直接打断对方,“我骗你的。就你这种反复小人,也敢大言不惭,妄说承诺?”
寥寥数语,便叫双角峰匪首怒火攻心,几度崩溃。
杨培风见时机成熟,按住长刀,咬住一口气,纵身飞出。
五十米距离,不过一息间,他便来到盾牌阵前。
杨培风先甩出凌厉一刀,将长矛尽数卷断,紧接着右肩凶狠撞出。
“轰!”
随着一声巨响,以他血肉之躯,竟将盾牌阵冲得四分五散。
杨培风独立于原地,左右莫敢近身。
而在他身前,拥兵两千的双角峰匪首,已然瘫倒,拉了一裤裆黄的臭的。
匪首脸色煞白,哆嗦着跪下,不住叩头道:“饶命!好汉爷饶命!小的不知高人大驾,无端冲撞……”
杨培风皱了皱眉,“你这样的人,也配坐拥一个山寨?”
众匪亦心生厌恶,也有人开口解释道:“是他联合梁使,谋害了前任大当家。”
匪首涕泪俱下,急道:“好汉,我也是被逼无奈,梁国欺人太甚啊!”
杨培风未作理会,望向四周,“你们甘心受他驱使?”
无人回答。
他再问,“还是说,其实前任大当家,对你们也不好。”
众皆缄默。
杨培风喃喃点头,“那我就懂了。”
极有可能,前任大当家待他们不薄。但因其未受梁国招揽,痛失了白花花的金银,众匪也就没喝到汤。所以,他们才会在大当家被害一事上,漠然置之。
杨培风轻轻叹了口气,“如此,我便留你不得。”
匪首自知必死无疑,只得殊死一搏,掏出一柄精致的匕首扑出。可紧接着,他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神色自若。
只听“咔嚓”一声,匪首拿匕首的胳膊,无力垂落。
杨培风接住匕首,问道:“你就是拿它夺取双角峰的?”
匪首已感受不到断臂之痛,面如死灰,“我认栽了,杀了我吧……”
“如你这般反复小人,当然要杀!”杨培风最后一个“杀”字刚说出口,立见一股鲜血飘洒。
很好,走得完全没有痛苦。
他心道。
这一刀太快,以至于匪首的表情,都没露出惊恐。
可惊恐之色,却遍布在周围数百人脸上。
众匪噤若寒蝉。
杨培风抓起这颗头颅,跃上树梢,大声叫道:“匪首既已伏诛,跪降者生,顽抗者死!”
这句话被他以真气,传遍整个战场,所有人耳中。
远远的,众匪既见松树坡上,一个血淋淋人头高悬,虽看不清面目,也被这声呵斥吓得魂不守舍。
有人率先放下兵器,跪地乞降,令更多的人效仿。只有小部分人夺路狂奔,但无一例外地,被大虞轻骑追上,了结性命。
本该旷日持久的一场大战,就这么潦草结束。
许琮指挥士兵,如赶鸭子似的,将余下千余山匪聚在一处,然后才策马,上到松树坡来。
许琮笑得合不拢嘴,怒赞道:“杨少侠真乃神人也!”
杨培风天然地对此人存有戒心,也懒得客套,干脆利落道:“这边,我们就先走一步。那个,该走了。去兰溪城。”
木子寒快步上前。
许琮望了望战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问道:“杨少侠去兰溪城作甚?那里可就远了。”
杨培风漫不经心道:“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