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风认真建议:“带上止血疗伤的药,有备无患。”
“你——”许昭昭美眸一瞪,埋怨道:“堂堂一个九品大宗师,怎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脸都不要啦!
他二人联手,面对天心境都有一战力。
杨培风从不强求他人,淡淡道:“我这里没银子,就当雇我的酬金。”
许昭昭银牙一咬:“行。一会儿就买给你。”
杨培风又叮嘱老妇人,轻易不要离开这里。倘若十个时辰后,仍未等到自己回来。那就请她原谅,杨某人食言而肥了。
老妇人丢孩子,梁欣买卖孩子。天下没这么巧的事。十有八九,梁欣偷、抢的孩子中,就有老妇人的娃。
杨培风得去看一眼,这是他身为一个剑客、半个读书人,责无旁贷的。
待到夜幕降临,喧闹整日的乐嘉城,在一道道梆子声中重归寂静。
两人各自清点好行头后,摸着夜色出发。
虞梁两国大战在即,附近多个城池互有攻伐,一时间难民激增。
而作为当地的中流砥柱、名门望族,梁欣开设粥棚,救活了很多人,是情理中的事。
许昭昭查探到那些难民中,不乏走丢小孩儿的。
“梁欣……”杨培风走着走着,忽然喃喃细语道:“梁国皇室,是否也姓梁?”
这倒是件怪事。
平日里饱读诗书的他,对大虞周边列国都有所了解,但唯独对梁国皇室,两眼抹黑,一无所知。
许昭昭摇头否认了这一说法:“大梁皇室,姓萧。青枳之战后,大梁皇帝换了五个,均未超过十五岁,最小的年仅三岁。”
杨培风若有所思道:“你好像不奇怪,我连这些都不知道?”
许昭昭呵呵笑道:“你似乎也不奇怪,我连这些都知道?”
杨培风陷入沉默,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密……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大虞探子!”
许昭昭嘟囔了一句后,方才开口解释,“天宫刻意隐瞒的结果,他们几乎已经掌控大梁。大虞皇室,名存实亡。”
杨培风眼皮儿轻颤,“这还真没听说。”
许昭昭神色变得极度复杂,语气充满无奈道:“这不算秘密,只是知情人,都不太会触天宫的霉头。书里不会记载,天宫窃权大梁。酒楼茶馆内,天宫二字更是禁忌。”
当初,太子少保窦牝,似乎就是天宫的人。
杨培风心情沉重,自己肯定被天宫记恨了。
而对方暂时没发难,才是最令他不安的。
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
等天宫真对自己出手时,必然是雷霆一击。
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许昭昭劝慰道:“放心啦,天宫内部也并非上下一心。譬如灵华仙人,最早就出身天宫。尽管你手握天宫金叶,但十一二境的神仙,都忌惮你身后的人。天心高手,你应该能独自应对。”
那晚杨培风一露面,抬手间打退两个天心,好几个九品,险些没惊掉她下巴。
“身后的人?我身后有人吗?”
杨培风连连发问,然后像模像样地回头一望。有个鬼!不对。鬼都没。
“青山寨主啊!”许昭昭脱口而出,“她屠了半个权家,又跟你不清不楚,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杨培风不予置否。
许昭昭将谈话拉回正题,“现在别想太多,先把这事儿给办妥了。跟我走。”
杨培风应道:“听你安排。”
无论大恶、小恶,梁欣但凡还在乎名声,就绝不可能将这些事,搬回自个儿家中。所以他们去梁府下人活动的地方,反而才是正途。
“查清失踪的人,救下被困的人。这是我们此行首要目的。旁的,最忌讳节外生枝。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是地头蛇,我们却不是真龙。若事不可为,极速抽身,莫要恋战。”
杨培风分析地头头是道。
他在做一件事前,习惯权衡得失,谋而后动。
尽管如此,他也一直在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只是这般,总算还保全一条小命儿在。
许昭昭两眼放光,她发现这人厉害的,似乎不仅仅是剑术。
她顿了顿,挑眉道:“各顾各的。”
杨培风道:“好。”
小半个时辰飞逝,他在许昭昭的带领下,穿过多条迂回曲折的暗巷,走到一处民房排列有序的僻静地。
许昭昭曾对他说,有一些孩子流回梁氏手中后,就此人间蒸发。那么同时也证明,她其实有见过部分孩子。
在乐嘉城如日中天的梁氏,似乎面对这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时,所有的“情报”来源,都失灵了。
天宫、梁国皇室、权家,他们也都在许昭昭这里,无所遁形。
杨培风不禁好奇,她究竟什么来头?
“你在怀疑什么?”很敏锐的,许昭昭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杨培风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想今天那碗馄饨,应该放一些辣,更好吃。”
“是两碗。”许昭昭翻了个白眼,不说就不说,扯什么乱七八糟的谎。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一怔。
原本一片寂静的黑夜,被突然响起的打骂声惊扰。
他们悄然靠近。
小院内。
一名赤条条的魁梧汉子,正趴在长凳上饱受鞭挞。其后背、屁股,血肉模糊。
而此刻正一次次奋力挥动长鞭的,却是个骨瘦嶙峋,穿着粗麻短衣的少年!仅有十四五岁,尚显稚嫩。
一边鞭打,短衣少年还故作老气横秋道:“规矩不能破!这次受罚,长长记性,下次便就不犯了。”
魁梧汉子却仿佛不知疼痛,反而嘿嘿笑道:“云少教训的是。”
此话一出,短衣少年勃然色变,只听“啪”一声惊响。魁梧汉子后背,血肉横飞。
“云少真有劲儿啊!”
“云少……”
魁梧汉子声音愈发微弱,而短衣少年却愈发的用力。
“都是爹生娘养的,行了。”
屋内隐约传出一道苍老嗓音。
这句话落下,短衣少年终于撇下长鞭,接了口浓痰,“忒”的一声,吐在魁梧汉子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