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牛眼看到全无妄的举动,随意说道:“咱们出来是找人,砸这破牌子没意思,给这个叉腿的乌鸦嘴留着吧。”边说还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歪着头用那眼光斜视看着全无妄,目光中带有强烈挑衅之意。
全无妄看到此人的举动,并听其说话,脸都气紫了。什么?破牌子?我这是当了一头骡子才够的工本和材料钱,这是我师父横刀立马创下的金招牌。你瞪着那两个瞎泡子,识货吗?还叉腿乌鸦嘴,我这是鹰嘴好不好?你家全大爷这儿长的是鹰嘴!愤愤之情由心而起,蛇眼直视着三个人,话中带刺没好气地问:“你们仨是个什么玩意?我在道上怎么没见过呢?”
三个人一听此话,顿时就来了精神。个个心里都在想,‘嘿嘿’,这回可来菜了,要的就是你这话。怕你不接话,不怕话赶话,问得正好,来吧你,今天中午有酒喝了。
那个牤牛眼近前一步接上了话,率先说道:“什么玩意?什么,是癞皮狗!玩意,是绿蛤蟆!对不起,这些都不是我们。我们是‘源海四不’。”
全无妄闻听此言,差点没笑出来。癞皮狗和绿蛤蟆你也知道,还算是个明白人。可明明三个人,还‘源海四不’呐!我看倒像三条腿的蛤蟆,缺条腿呀!特意有点调笑地说道:“噢!好大!我也不!不认识!”
话音刚落,吊角眼就高声喊了起来:“我更不!专治不服!”两步就冲到了全无妄的面前。又再次追问道:“你不服?”
全无妄现在还不知就里,对这些人的来历也无从知晓。他在动着脑子,想先探个虚实,然后再见机行事。于是,就来了个缓兵之计,嘴里半调半侃地说道:“服,服……我服,服是服,只不过是,我真不知你们叫什么名。”
吊角眼高兴坏了,两眼放光,差点就要手舞足蹈了,他这一生愿意听的就是别人说这个服字。马上就接过话:“服了就好,在下名叫天不在。”
全无妄蛇眼一眯,腰子脸速皱。什么?天不在?哎呦哎!我怎么看那蓝天飘着白云还在头上呐!他觉着没意思,不想在这里和这三个看似像街混子的人瞎纠缠。便假情虚意内含贬义地一让,说道:“现在我店里的酒席正忙,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们四位了。噢!不!三位,呵呵,三位……要不?你们也一起进去拿俩馒头出来在门外吃?”
牤牛眼可不干了,你这意思是打发要饭的,让我们蹲在你家的大门楼子底下给你看门呀!门都没有,今天就吃定了你。只见她手一挥:“走!进去看看,看他那个馒头是黑的还是白的?”
全无妄有些无奈,听到她话里有话。心想,也不多几双筷子,几个碗,三个人也吃喝不了多少,权当我砸了坛子酒、掉地上摔几盘子菜。他便顺水推舟随意就做出个手势,嘴里让道:“请,三位里边请。”
三个人那是真不客气,个个比全无妄走得都快,一会便来到了店里。三个人驻足一看,总共就两张桌子,都被全无妄请来这些工头和雇工给占着,而且是满满的,只留有一个空闲座位,不用说,这个座位就是外面那个东家的。再看这两张桌子上,酒碗早已倒满,菜也基本上齐了。
此时,赵家财正领人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等着全无妄来开席,没等着全无妄,结果进来了仨陌生客。
众人把目光都移到这三个人身上,大家虽然不认识,可心里全都以为是全无妄请来的客人。
牤牛眼速度极快,几步蹿到两桌的中间的空地位置。她什么也没说,就从背的包袱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罐子。她将手伸进罐子里,抓出来一把东西。然后,来了一个天女散花的动作,不多不少,连续快速向两张桌子的上空撒了两把,那可是不偏不向,一桌来一把。
顿时,两团绿色幻雾立刻在人们的头顶上方炸开,无数个细细的雾丝带着尾痕坠落于桌面。只见这两张桌子上的酒、菜,瞬时就改变了颜色,甭管白的、黑的、黄的……统统都变成了绿的。
一些雾丝落在了围坐在桌子边这些人的手、脸或衣服上,立时便出现了大小不等的绿色,绿色由小到大向外扩散着。多数人都感觉到脸上有类似小虫子的东西在蠕动,忙用手去抹脸,这一抹不要紧,成了绿化脸。是个个脸挂异彩,你看我,我看你,那脸上的绿色好吓人。众人在惊恐万分中猛然觉醒,顷刻,这些人便拥挤着一哄而散,边跑边呼喊着:“不得了了,这妖婆子在放毒呀!赶快去洗吧!晚了可就要送命呀……”
全无妄也被这牤牛眼的举动所震惊,是一脸的惊愕,没有想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敢这么做。在众人哄散之后,他用手微微指着她说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牤牛眼似乎很开心,咧嘴大笑着,并摆划着手,得意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的,桌边有些苍蝇,我帮你赶赶苍蝇,咱们好喝酒、吃饭。”说完,也不用别人让,竟和那两个人分坐在了桌子边的椅子上,是个个脸上挂着一副得胜后的喜悦之态。
此时,全无妄怒火燃胸腹,恨痛在心头。还不碍事呐!都绿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吃?嘴里说道:“好!好……你们先吃,我出去拿点东西。”抬腿就向店门外走去,准备去赵家美那屋里拿自己的钢刀。
那两个人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根本就没理会全无妄。只是那牤牛眼对着全无妄还没走出店门的背影缓缓地说道:“拿了东西快回来,我们还等你开席呐!”
全无妄一边往外走,一边咬着牙。开席,开席,等会儿我给你们开个人肉席!他应着那牤牛眼的话说道:“好,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全无妄一路小跑奔西面赵家美住的屋子。赵家美正在屋里挨件穿试着全无妄为了哄她,花了些银子给她买的几件好衣服。她正犹豫不定,挑花了眼,竟一时不知穿哪件好。
内屋的门被推开,全无妄阴着个腰子脸走了进来。
赵家美正背对着门试衣服,突然的开门声把她吓了一跳,急急回头向门口看去。原来是一场虚惊,紧张的心,也立刻放松下来,就撒着娇问他:“爷!你看奴家穿白的,还是穿绿的?”
全无妄此时正是怒气顶肺压肝时。都到什么时候了,被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呐!你还有心在这儿臭美?随口就说一句:“绿我个头呀!”他连理也没理赵家美,就连走几步去拿他那根宽皮腰带,抓在手里后,立刻将那腰带捆扎在自己长衫的腰部,顺便把挂在墙上的钢刀也摘下来,连刀带鞘抓握在手中。
赵家美让他这一系列举动可吓得不轻。怎么了?这段时间我也没出去玩蜂子,他怎么就说自己戴绿帽子了呢?她一脸的疑惑,内心更是不解,用手轻轻指着全无妄说道:“你……你……”
“我这就去杀了他(她)们。”全无妄将钢刀‘唰’一声,就从鞘中抽了出来。他一手提钢刀,一手拿刀鞘,头也不回就往院子里奔去。
赵家美感觉到大事不妙,怎么还来了好几个呢?都是谁?还找到这里来了?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这日子刚刚稳定下来,千万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就随后慢慢怯怯地跟了过去。
全无妄提着钢刀,气冲冲走进店门,看到三个人还真坐在那里等他。也不多想,不打牤牛眼,不打那个吊角眼,吃柿子专找软的捏,举刀就劈侧面对着他的那个烂红眼。
烂红眼坐在椅子上,猛然往侧后方一闪。那椅子被他这一个瞬间爆发的动作给向后弹飞出去,‘嘭’一声撞到西墙上。烂红眼竟然没有倒地,后退一步,躲过刀锋。那嘴里还大喊了一声:“好!”
在亮闪闪的钢刀面前,牤牛眼和吊角眼仍然坐着没有动,竟然像两个局外人一样,好像此事与他(她)们无关,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牤牛眼和吊角眼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把酒碗同时端了起来。吊角眼稳稳坐在那椅子上,大声喊道:“开席啦,不吃活驴肉,不用拿刀。”
全无妄那刀也不是真劈,就是想吓吓这些人,探探虚实。没承想,这些人还真不怕。他没有办法,只好收臂将刀抽回。即刻又快速地试探着将钢刀向烂红眼胸前刺去,嘴里也来了句:“反了你,全爷让你凉快凉快。”
烂红眼又轻松闪身,顺势向桌子边迈了一步,躲过这来势汹汹的一刀。伸手将桌子上的酒碗抓住,嘴里说道:“我先喝点酒,腰子脸你慢慢砍着。”随后抬手举碗,仰脖将酒往嘴里灌。
全无妄这一刀并不是发狠刺的,一下子被烂红眼躲开了。他晃了一下,脚下就不由自主向前冲了两步,同时心里也多少有了点底。呵!这小子也是练过两下子的,闪得还算是利索,刀不沾血,地没落肉。随口说道:“什么蚂蚱?蹦得这么快?”
“大蚂蚱!”烂红眼随着话语把腿脚向后伸去,用脚去勾站在他背后的全无妄。全无妄卖出个破绽,刻意愣了下神,结果被勾中脚踝,往前跄了几步,差点撞到西墙上……
此时,赵家美正好赶到。一看请的工头和雇工一个也没剩,都没了影,却多了三尊歪瓜裂枣的妖人。她怕全无妄吃亏,硬着头皮在门口说道:“别打了,都停下,有话好说……”
牤牛眼刚把一口菜咽下肚,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手在身上快速一摸索,抬手就向赵家美掷过来一样东西。‘嗖’,快如闪电,话音未落完,那东西就打入了赵家美的嘴中。
只见赵家美嘴里一半,嘴外一半,嘴外那半还有两条腿一个尾巴,竟是一只冬眠后刚苏醒的小蜥蜴。她感觉着打入嘴里这东西在蠕动,身不由己,数个冷战由心而起,‘噗’的一口,将那物吐在地上。低头一看,吓得脸黄如蜡,只见那只半死不活的小蜥蜴,歪歪斜斜正奔门边的墙缝方向挣扎着在慢慢爬行。
牤牛眼是一脸的坏笑,粗声嚷道:“这妹妹好漂亮哦!我送你的补品,怎么吐了呢?可惜!可惜!可惜呀!”
全无妄的头都大了,我和赵家美虽然没正式结婚,俩人在一起也住了好几个月,你们竟敢如此侮辱我们俩。你当我们是猴呐!说耍就耍呀!这脸面也太不值钱了。好,我今天就不要这脸了。他就紫着脸,几步走到桌子前,把话语放软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牤牛眼根本就没把全无妄放在眼里。小样,敢跟我斗,你背上二斗小米到源海城打听打听,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她仰着脸,一副趾高气扬神态,得意忘形地说道:“我叫蛊不赖。”右手指着边上那个刚才他挥刀砍、刺的烂红眼说道:“他叫酒不坏。”左手指着那吊角眼说道:“他已经告诉你了,我再你们给重复一遍,让门口那个小娘子也听听。他叫天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