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看到又来了一个卫兵,心想,正好,多他一个说不定还能多诈点银子出来。随着身影越来越近,捕头两眼也不由自主紧盯着他的脸,他隐隐约约在脑子里有个模糊印象,再仔细看那张饼子脸,小眼,翘嘴……啊!好熟悉的面孔,他是谁呢?
崔霆远远地就看到两个衣服沾满泥水,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手下人,以及那个趾高气扬的捕头,还有那些衙役们。这帮狗东西,欺人太甚,竟敢到城门口来打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眼中也太无人了。他快步走上前来,说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打我的人?”
两名卫兵看到来了救兵,爬起身来,躲到了一边。
捕头把眼一瞪:“你的人放走了土匪头,打的就是他们。”
崔霆不服气,一帮饭桶,吃、喝、拿、要是你们的强项,连一个进了城的土匪头都拿不住,真是一群废物,撵到我城门口,跑了活该。他以前就认识这个捕头,和他有过点小过节,斜眼看着眼前的捕头说道:“你说他们放走了人我就信了,我还说你放走的呢?”
一句话把捕头气晕了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在这源海北城,我敢横着走!他把腰刀抽出来,一横说道:“想死呀!我正好缺个人头回去交差。你这脸虽不像土匪头,但这头,我要定了。”实际捕头是用话吓唬人,想让对方服软,趁机敲诈他点银子出来。
崔霆也毫不含糊,立刻立掌拉开了架势:“谁死谁活现在还不一定,既然你想动手,我也不能不陪。”
捕头一看要真打,知道来者不善。当看到他拉开的姿势时,脑子里也一下子记起了这个人是谁。啊!这不就是以前和自己为一两银子动手的那个不怕死的浑小子吗?他可是跟着侯霸方学了好几年武功,我这点功夫怕是对付不了他。眼珠一转,鬼主意就来了,他对着众衙役喊道:“上,给我把这个混蛋拿下。”他说完,立刻就溜到了一边。
衙役们是一哄而上,刀、棍挥舞,劈头盖脑一通乱砍猛砸……
崔霆孤身抵挡,左右开弓,出掌扫腿。瞬间几个前面的衙役被打得,倒地翻滚的、捂着头转圈的、弓着腰抱腹的等等,各个显露着痛苦姿态。其余几个没伤的,也不敢近前了,都远远围着他,虚晃着手中的刀、棍……
形势急转直下,危险迫在眉睫,捕头知道情况不妙,如此发展下去会引火烧身。三十六计,走为上,连忙向他的那匹马跑去。
“往哪跑?”随着喊声。崔霆几步冲到那匹马的跟前,一把拽住了捕头即将跃上马背的右脚踝,使劲往地上甩去:“你给我下来吧!”
捕头刚才只是左脚踩在马镫上,整个身体还处于半悬空状态,被崔霆这猛地一甩,身体就脱离了马背,在半空中一下子被重重摔在泥地上,手上的腰刀也脱了手,飞到了一边。不过还算好,是侧身着地,倘若要是仰或趴,可能麻烦就大了,搞不好,脸皮破,脑袋裂,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管捕头武艺精不精,好歹也是个练家子,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衣服上粘着的泥水,拉开架势,挥拳就打。
崔霆立掌前迎,刻不容缓,拳掌相交,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只战了六七个回合,捕头就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实中带虚一拳向对手前胸打去。趁对方躲闪之时,快速出脚去踢他那显露出来的肋部,用出全部力量,想一击制胜。
崔霆已经看出捕头的用意,在躲闪的同时,立刻一个白鹤单展翅,手法快如闪电,牢牢钳制住了飞来的脚踝,随手上抬着。
捕头的脚踝随着那有力大手的上抬而提高,随之身体也就出现后仰之势,胯下像要被撕裂的疼痛感暴升,嘴里嚎叫着:“啊呀……”
看到捕头这个鬼哭狼嚎的熊样,崔霆还不放手,又使劲往上抬了点。
捕头疼痛难忍,立刻那个金鸡独立的腿一软,后背就着了地。摔了个仰脸朝天,后脑受到撞击,昏昏沉沉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余的那些衙役们,一看事态不好,不管是伤的,还是没伤的,全部都四散而逃,跑了个精光。
崔霆也不去追,就认准那捕头了。他上前几步,来到捕头身边,用脚轻踢那大脑袋说道:“起来,这里不能睡觉,滚回家去睡。”
两个卫兵看头儿给自己报了仇,不顾刚才被打现在还痛身体,走过来说道:“门头,这家伙,最不是个东西,我们俩把他抬到城外给埋了。”
躲在巷子里,手里牵着马,暗中观察的那个短衣汉子,看到这里后,觉着没有必要再停留下去。他摇了几下头,就翻身骑上马背,沿着熟悉的街道,催马向前跑去。此人是栾一娇‘阅江楼’庄园的心腹仆人,名叫苗在田。这次是应主子安排,出来监视城北捕头带领衙役们追捕行动的。
捕头只是被磕到后脑,一时的昏沉,身体并没有受到重伤,听到两个人的话时,马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四周一看,自己的人一个都没有了。心里骂着,都他娘的死了吗,把老子自己扔这里。他也不看崔霆,气呼呼地说道:“你小子有种等着,我这就去衙门告你。”
崔霆瞅了他一眼,谁怕谁,衙门我照样进:“好呀,我也正想去告你。不过我不去你当差的那个北衙门,也不去南衙门,”
捕头的怒气又上来了。打不过你,我还告不死你!这源海城有三个衙门,你不去南、北小衙门,就是去大衙门,魏太师的府衙。不管你去哪个,老子我都有熟人。他斜眼看着崔霆说道:“好大的口气,去了就掉脑袋,你敢去吗?”捕头特意激将他,目的就想把他弄到衙门里去问罪,即便整不死,也会暴揍一顿后关押起来,出出肺腑里这些恶气。
“谁掉脑袋还不一定呢。”
“好,咱走。”
“走就走,怕了你不成。”
“不走是孙子!”
“孙子才不走!”
在小雨沥沥的黄昏时刻,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大街向前走着,各自都觉着理由十分充足……
‘阅江楼’庄园,坐落在源江边江花街的北部。小雨中身上衣服已经淋湿的苗在田,快马沿街疾行,来到了庄园大门口处。他已不再挥鞭催马,马匹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也没与守门两个家丁打招呼,就径直向大院子里跑去。
两个看门的家丁,看到骑马人是自家庄园女主子的仆人苗在田时,也都以恭敬姿态,微微弯着腰,目送他进入院子里。
苗在田骑着马,直奔马棚。他在马棚外翻身下马,手拉缰绳,紧走几步,将马匹拴在马槽旁的柱子上,也没顾得上下鞍解镫,就急匆匆跑出马棚,向那栋豪华气派的三层小楼跑去……
此时,三楼偌大的观景客厅里在晚辉映照下,过多过少增添了明暗不一的晕黄色。栾一娇仍旧坐在茶台旁边的那张大太师椅上,只是前些时候依偎在怀中的老狸猫,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面前的茶台上,多了一盏名贵瓷器的茶碗。
由下而上的苗在田,在客厅门外停住脚步的同时,嘴里说道:“太太,下人苗在田,在门外等候。”
栾一娇之所以一直坐在这里,等的就是自己这位心腹仆人打探消息回来,禀报那个她心目中十拿九稳振奋人心的消息。她听到门外的禀报声后,心情如同狩猎人发出箭矢射中猎物似的,心脏不由突跳了几下。片刻间,她稍微平息了一下这高涨起来的情绪,缓缓开口说道:“进来吧。”
苗在田赶紧推开门,走进客厅后,又将门重新关好,然后,轻步来到栾一娇面前,微俯着腰身,嘴里说道:“禀报太太,你让捕头下手除掉那个马脸人,没有成功,他已经逃跑了。”
意料之外的禀报,如同一瓢凉水浇在头上,令栾一娇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焦急地问:“城北捕头祝升财,他没按我的指令去办吗?”
苗在田看到女主子脸色剧变,赶紧说道:“去是去了,可是他领的那些衙役们,被那马脸人于马背上扔出两个银元宝后,就再也没追上……”
“这是他收受那个人的贿赂,把人放走了吗?”苗在田刚说到这里,就被栾一娇用话给打断了。
“不是,不是,他带领衙役们随后追到北城门口,守城的卫兵不知在抢着捡拾什么东西,没有加以阻拦,让那个人骑马从城门口跑了出去。”苗在田将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叙述着。
栾一娇现在不但皱眉,连牙都咬了起来,怨恨之语随口而出:“这个该死的祝升财,简直就是废物一个,‘源江客栈’到北城口,这么多条街道,哪条街道还杀不死个人。”
苗在田赶紧点头,嘴里附和着说道:“是的,是的,太太说得很对。那个人从‘源江客栈’出来后,还没等捕头动手,又进了‘源江酒楼’,吃饱喝足才出来的。从那儿到城门口相隔着好几条街巷,捕头一直跟着,就是不下手。”
栾一娇抬起右手,将纤长手指的手掌捂在额头上,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现在那祝升财,是不是回府衙去了。”
“没有,他和那门头崔霆打了起来,打不过门头。我回来禀报时,他被打得躺在地上,不晓得现在是死,还是活。”苗在田把来时刚刚看到的一幕,对女主子说了出来。